“为什么有钱人的婚礼一定要在岛上举行?”肖战蹙着眉解开一颗衬衣扣子,有些烦躁的用鞋尖踢了下石阶,“是缺紫外线吗?”
“悠着点儿悠着点儿,别把鞋给踢秃噜皮了!”高迦对他这种小孩子一样的行为感到很无语,伸出条手臂架在他面前,“来来来走不动了有人伺候你,发什么脾气!”
从下游艇到上车就这么一条不到三层楼高的石阶路,这位嫌冷怕热挑三拣四的老板就又开始了,高迦对他的阴晴不定早已见怪不怪,这次结婚的是杜文淇,一个人脉极广的制片人,仲夏今年还有两部电影想要跟她合作,再加上她背后的红色背景,他家老板这才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跟他上了飞机。
他伸手去搀肖战,却被对方一巴掌拍开了,还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过来。
“新郎官你见过没?看着估计也就刚到法定结婚年龄,淇姐也是玩的花,妥妥的老牛吃嫩草。”
“那也是嫩草乐意被她吃。”
“能不乐意吗?原先不过就是跃华的一个小综艺咖,现在都10亿票房男主了!”
跃华的?肖战身形微微一滞,继续上台阶:“那这次任天桓也来了?”
“肯定得来吧,那孙子鼻子那么尖,哪儿有肉味他就往哪儿钻!当初解约他还趁机敲了两部电影,这两年自诩是婆家人,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能放过这种显摆拉踩的机会?”
肖战不屑的撇撇嘴:“就他那个小作坊。”
“那还不是因为你把辉哥他们给挖过来了?搞得人家高层变动,只能赚快钱了!”高迦吐槽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了肖战一眼,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那个小技师,也是跃华的人。
他能想到的,肖战也能想到。
距离上次请付新明吃饭已经过去了快一年,高迦不知道那天晚上饭局散场后肖战跟小技师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但他始终记得那天凌晨三点肖战给他打的那个电话,以及他在电话那头有些不确定的语气。
可等他第二天想要细问的时候,对方却已经又变回了那个玩世不恭,似乎无坚可摧的肖总。
肖战没再跟他提过那个小技师,也没再去过那家会所。
高迦也就很识趣的没再多问。
这个圈子很小,小到谁和谁好像都能攀上关系,一个餐桌上吃饭的几个人指不定就睡过同一个人。
可这个圈子也很大,大到你决心避开一个人的时候,就真的不会再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起码车门拉开之前,高迦是这么想的。
“呦,肖总,高副总,好久不见啊!”杜文淇派来接待贵宾的商务大奔里,任天桓端着红酒杯,装模作样的对他们扬了扬。
而坐在他身边的,正是那个他刚刚还想到的小技师。
似乎是没想到会这样碰面,他也微微怔了下,不知是不是考虑到高层讲话他不方便插嘴,只是朝他们点了下头。
高迦下意识的去看身边的肖战,对方略一停顿,然后一步跨上了车。高迦也跟着上了车。
七人座的商务车,后排被搞成了面对面,中间支着可升降的小桌,上面摆着红酒。
就这么不到十分钟的路,也真的是大可不必。
高迦头一次觉得这种设计有些浮夸。
“任总,别来无恙。”肖战直到坐下才回应了任天桓的寒暄,并且没有往他身边看。
“一博,打个招呼吧,这是仲夏的肖总和高副总。”任天桓瞥了身边的小演员一眼,又笑着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你们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你们早就认识的吧?哪里用的着我来介绍!”
肖战私下接触他们公司艺人这件事任天桓不可能不知道,王一博,许梦鸢,好死不死就刚好是这一对,说是巧合他都不信!
当初仲夏发展影视这块的时候重金挖走了他这边的两个经纪人和一个高层,使他们公司的影视板块受到重创,不得已把重心放在了娱乐选秀——只签不规划,就这样一轮一轮的割着韭菜。
钱倒也赚了不少,但任天桓心里清楚,这并不是一个公司的长久发展之道。
都是拜眼前这人所赐。
所以这次杜天淇结婚,他故意带了王一博来。
一是他之前在杜天淇的电影里演过一个角色,对方还对他赞赏有加,打电话时还专门提到了他;二是这种场合大概率会碰到肖战,他想看看这俩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猫腻。
“肖总,高副总。”王一博中规中矩的打了招呼。
“你好,”肖战慢悠悠的把目光投递到王一博身上,将近一年未见,他似乎结实了一些,不知是不是拍戏造型的要求,头发也剪的更短了些,他放任自己的目光在青年身上停留了两三秒,而后笑了笑,“小王技师。”
任天桓在打什么主意,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个时候越是装作不认识,对方只会越来劲。
所以只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肖战这么一说,高迦立刻心领神会,跟着招呼:“小王技师的手法真是不错,任总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如今肯为了揣摩角色这么花心思的演员怕是不多了。”
“高副总这么说,仲夏的演员们听了该伤心了。”任天桓的目光在王一博和肖战高迦之间打了个转,“好演员,就是会有很多人惦记,对吧?”
他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看向肖战,可对方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轻松松的就把球踢了回来:“所有的好东西,都会有人惦记,不是吗?”
任天桓被他噎住,随即夸张的笑起来:“不错不错!不惦记别人的东西,怎么能做强自己!肖总一向雷厉风行,我也只能佩服了!”
肖战翘着腿,姿态闲散的很:“只惦记的话永远都是别人的,抢到手才是自己的,任总,承让了。”
如果不是还有其他人在,任天桓一定会把高脚杯里的红酒全泼到肖战脸上,他从来就没在这人手下和嘴上讨着过好!
他脸上笑着,余光瞥过一旁沉默的王一博——你们等着!最好是别被我抓到任何把柄!
仪式分室外和室内两部分,杜文淇四十出头,在圈子里根基牢固,请来参加婚礼的人非富即贵,还有一些跟她有过合作的一二线明星以及媒体。
王一博自然还够不上一二线,在一众受邀人员中算不上突兀,却也足够显眼。
他跟在任天桓身边,对各种明着暗着打量过来的视线自动屏蔽,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去年冬天的这个时候,王一博以为自己进入了人生的低谷——遇见了一个蛮不讲理,做事只图自己高兴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圈中大佬,然后被迫陪他看了一场血淋淋的撕开画皮的戏码,失去了相伴六年的女朋友,也差点失去了他为之准备已久的角色。
他跟许梦鸢分了手,对方收拾东西时甚至都没敢看他。
“我只求你一件事,别管以后我混的有多惨,你都不要来管我。”她拉着行李箱离开时红着眼对他说。
王一博心里不可能不难受,可他说不说任何挽留或安慰的话。
他们两个走到这一步,肯定不会是许梦鸢一个人的责任,他不想指责她,可也并不想跟她道歉。
他最后也只是把车钥匙塞进她的手里,说了一句:再见。
当然不可能再也不见。
他跟许梦鸢在同一个公司,签的都是暗藏了许多玄机的“生死约”——除非公司主动放人,否则即便是被冷藏,他们也别想解约。
代价,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起的。
所以不管他想与不想,他还是偶尔会在公司里见到许梦鸢。
说来有些讽刺,分开之后,他们反而各自进入了上升期,虽然只是相对于他们之前而言。
出乎王一博预料的,肖战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他说要抢的角色,最终也并没有真的抢走。
这个人的消失就像他的出现一样,毫无预兆,又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因为跟许梦鸢的关系发生了这样实打实的变化,王一博真的要怀疑,关于肖战的一切,究竟是不是他自己做的一场荒诞的梦了。
他原以为是低谷,没想到却是上升前的俯冲。
这一年,他演了付导的男三号,之后又演了他单元剧的男一号,然后又被他推荐,演了另一个大导演的男二号,还参演了杜天淇制作的电影,之前积压的剧也陆续播出,慢慢的有了一定的口碑和话题度。
不想红的演员压根儿就不会入圈。只是王一博对想红的渴望,不在于红这个字的本身,而在于它后续所带来的那些对角色和剧本的选择权。
为了这些选择权,他愿意去做一些他也可以选择不去做的事情。
“一博,来!跟May姐打声招呼!”
仪式结束后婚宴正式开始,酒过几旬后所有人脸上都有了些醉意——别管是不是真的醉了,反正只要是看起来醉了,那么他们说的话就都是醉话,即便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那也只是酒后失德,不必计较。
王一博跟任天桓不在一张餐桌上,听得对方高声招呼也只能端着酒杯起身过去。
任天桓已经喝的有些高了,脸和脖子都泛着红,他伸手搭住王一博的肩:“来来来,难得May姐认识你,还很欣赏你,你得好好敬May姐一个!”
May姐的名号王一博自然听说过,就算是没听过,单看这一桌她坐主位也能看出她的身份地位。
“May姐您好,”王一博自动调整到一个呆板无趣的频道,干巴巴的欠身行礼,“我是跃华的艺人,我叫王一博。”
“都说了我认识你的嘛,你还这么自报家门,真的有点呆哦。”May姐一口烫嘴的粤普,说话时眼波流转,刻意瞥了任天桓一眼,那意思:你怎么教人的啊?
任天桓接到了她的眼神,搭着王一博肩膀的手警告性的捏了下,然后抵着他的后背向前一推:“这小子就是个戏痴,聪明劲儿全在戏里了,人就有些呆头呆脑,还得靠May姐帮我调教了!”
他的用词和语气都是不加掩饰的轻佻,可这一桌的大佬却都只是心照不宣的低笑——粉丝眼中光芒万丈的明星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就是个逗乐解闷的玩意儿,非要区分一下,无非也就是赚钱的玩意儿和不赚钱的玩意儿。
喝了酒的人下手没轻没重,王一博猝不及防被推了这么一下,往前栽了一步,差点撞到餐桌上。
“小心。”然后有人伸手扶了他一下。
他借力站好了,这才看清扶他的人是肖战——这人坐在May姐的右手边,因为座位是背对着他,所以他刚才并没有注意到。
“谢谢。”他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谢,但对方似乎也只是顺手一扶,很快就松开了,也并没有看他。
“调教我可不敢当,不过这么毛手毛脚的怎么行嘛,差点儿冲撞了肖总,不喝一杯赔罪怎么都说不过去吧?”她说着招手要来了一个高脚杯,满满的到了一杯白酒,“肖总向来好说话的,这一杯应该也能消气了吧?”
这种事情他们都见的太多了,若是在平时,肖战也一定会配合着演戏。
只是而今——
而今,他不愿意,也不允许写剧本的是别人。
“May姐您这可真是错爱我了,谁不知道我一向最不好说话的。”
他接过May姐手里的酒杯,支着下巴对站在身边的人扬了扬:“May姐倒的酒,你是一定要喝的,但你喝了我会不会消气,就要看你怎么喝,以及喝完了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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