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尊佛太大，不是大堂经理能应付来的角色，他去汇报了方琴音，结果一向称得上从容淡定的老板直接变了脸色：“去叫Jerry过来！”

跟仲夏的高副总一起来的肖先生还能是谁？别说今天他是点了王一博，就算是点了她，她也得去！

“你跟仲夏的肖总之前有什么过节吗？”带着王一博往VIP休息室走的时候方琴音压低了声音问。

“仲夏？肖总？”王一博疑惑的蹙起眉，不明白方琴音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当然知道仲夏公司的肖总，圈子里恐怕没人不知道。

只是他向来不关注这些高层，况且还是别人家的高层，因此知道归知道，他根本就对不上脸，自然也就不明白方琴音何出此言。

男孩儿疑惑的眼神不似作假，方琴音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他点了你，把你后面的预约全包了。”

“……”王一博顿住了，可没等他发表任何意见，走在前面的方琴音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带着他继续往前走：“我是不知道你跟肖总之间有什么渊源，但无论是什么，别在会所里触他霉头，算姐求你了！”

她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也来到了休息室的门口，王一博眼睁睁的看着方琴音正了正衣领，挂上一张公关部统一培训出的笑脸，扣了扣门：“肖总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呢？我也好去迎接您呐!”

她脸上笑着，手在王一博后背轻轻推了一把，带着他一起进了房间。

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翘着腿，见方琴音进来了也并未坐正，甚至都没有接话，只歪起头越过她看了过来。

王一博对上他的视线，心里只有两个字：果然。

刚才方琴音跟他说仲夏的肖总把他后面的预约全包了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迅速的略过了这些天他服务过的，并对他表现出过兴趣的客人，不用细想，那双微微上挑的，总是带着些玩世不恭的轻佻笑意的眼睛就浮现出来。

第一次见面时他故意装作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昨天夜里他又拒绝了这人要送他回家的邀请，他原以为这种程度的不解风情一定会让这人倒了胃口，却没想到他竟真的这么无聊，不管是为了出一口气还是争一把面子，居然搞出了这种阵仗。

“你好呀小Jerry，要见你一面好难哦。”

跟皇帝微服私访一样的男人无视掉房间里的所有人，带着一点抱怨的语气笑着对他说。

这无疑是捧杀。

并且是故意的。

王一博忽略掉房间里其他人投来的各种视线，中规中矩的微微欠身:“您好，肖总。”

“啧，我叫你Jerry，你叫我肖总，多么令人伤心。”

他故意把话说的暧昧不明，以至于房间里其他人的神色瞬间就更复杂了——这个新来的小技师整天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敢情不是真清高，而是傍上了他们高攀不起的大佬！

方琴音被晾在那里，多少有点尴尬，她尽量不动声色的碰了下王一博，而后对只要他想，跺跺脚就能让她这家会所今天打了烊明天就别想再开张的男人继续陪着笑脸:“肖总，您今天想做什么项目，我让人去给您准备房间，Jerry，你照顾好肖总。”

她也看出了肖战并不想搭理他们，他感兴趣的只有王一博一个，其他人再留在这里也只是祭天，她摆摆手让大家往外撤，自己也跟着往外退，关上门之前，她深深的看了王一博一眼。

对方也正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仍是平静无波，只是眼神有些冷。

方琴音关上了门，王一博收回视线，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肖总，您想做什么项目？”

他的话虽然说的客气，语气却并不怎么恭敬。

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肖战好整以暇的看着硬邦邦的戳在那里的小技师：“我想做什么，你就会陪我做什么吗？”

他把球踢给小技师，并且预感他不会乖乖接球。

果然，小技师一脚就把球给他踢了回来：“只要是项目表上写明的项目。”

肖战低头笑起来。

他已经能摸到一些小技师说话办事的风格，但小技师仍是每次都能给他惊喜。

就很有趣。

又呆板，又有趣。

“你过来，坐这里。”肖战拍拍身边的位置。

王一博站着没动，那意思，很明显：这并不是项目表上写明的项目。

肖战挑挑眉：“还是你想我们换个房间脱光了沐浴按摩？”

会所里的确是有规定，客人沐浴时美疗师要在屏风外等候，以便客人在出浴时搀扶。而且如果要做全身按摩，也确实离脱光不远了。

王一博权衡了一下，走到肖战身边一步之外的地方站着。

肖战用手指扣扣身边的位置，托腮看向他。

王一博抿了抿嘴唇，还是坐下了，中间隔了一人半的距离。

肖战的视线始终跟着他：“你怕我啊？”

“没有。”王一博没什么情绪的回答。

他其实并没有说谎。

因为他真的没有怕过任何人。

无欲则刚，你对一个人无所求的时候，即便他权势滔天，你也不必怕他。

仲夏的肖总的确是个只手遮天的人物，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他公司的艺人，他也管不到他头上来——即便他是他的老板，他不愿意做的事，也没人勉强的了他。

所谓的潜规则，都是你能接受，才会有的规则。

小技师大概是被他搞出的阵仗给吓到了，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这么的不机灵。

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肖战脱了西装，随手扔在一旁，“你随便帮我按一下脖子吧。”他说完就趴在了沙发上，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还在犹豫的小技师，“还是说，这样会影响你发挥，需要我脱掉衣服？”

小技师立刻就起身朝他靠过来，动作果断到让肖战有些郁闷——从来都是别人使出浑身解数哄着他脱衣服，他也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沦落为用脱衣服威胁别人。

肖战趴着，小技师站在他身边弯下腰，开始帮他按摩。

沙发这样的高度按起摩来很是有些尴尬，站着太低，跪坐着又太高，一个累腰，一个累胳膊。

肖战主动往里面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你坐这里按。”

王一博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下了。站着按摩的确有些使不上劲儿，肖战说让他随便按两下，他也不能真的只是随便按两下。

休息室的真皮沙发不算窄，可横着挤下两个大男人，地方也真是不大宽裕。

肖战双手交叠着放在下巴下面，侧着脸看小技师：“你要不要坐上来？”

“嗯？”王一博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肖战所说的“坐上来”，是让他坐到他身上去——虽然这样的确是更方便出力也更省力，但他并不想这么做，“您如果觉得力道不够我可以再加两成力的。”

小技师不接他的球，那他就抛别的球。聊天是能让对方迅速放下戒备的有效途径。

“你喜欢现在这个工作吗？”

“还好。”

“那你有想过做点别的什么吗？”

如果是那个自称Tom的人这样问他，那大概只是没话找话，但如果是仲夏的肖总这样问他——

那这就是一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橄榄枝。

只可惜，这些“多少人”里，并不包括他。

“我现在就只想把按摩学好。”王一博在肖战肩膀的穴位上按压着，才不过短短一周，他的手法就进步了很多，力道也张弛有度。

“学好了之后呢？”肖战看着神色认真的小技师，“一辈子干这个伺候人的活儿吗？”

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对服务行业的不屑让王一博的动作滞了一下，而后继续按压：“什么工作，都需要有人去做的。”

按摩师也是凭手艺吃饭，他并不觉得这个职业有什么低人一等的地方。

什么工作，都需要有人去做的。

肖战难得的怔了一下，为了小技师这种有些天真的一视同仁。

在高位待的久了，他真的很难去共情低位者了。

小技师总是出乎意料，总能让他感到因不可控而产生的新奇与刺激感。

为了让这种新奇与刺激感维持的久一些，他愿意慢慢来。

反正他目前也没有其他更有趣的事情可以做。

决定放长线钓大鱼的肖总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结果只在休息室里衬衣都没脱的趴着按了个摩，说出去都没人信。

反正高迦是不信。

“不是吧？你俩在屋里，就纯按摩了？”

“偶尔也聊一两句。”

“……你现在改吃素了？不应该啊？”高迦上下扫视着肖战，这人一进会所就跟他说各按个的谁也别打扰谁，然后把他直接丢进了按摩室，让他错过了一场已经迅速在会所里传开了的“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会所我为你包了”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大戏。

“一直吃荤的，偶尔吃两口素也挺爽口的。”

“不好意思容我多嘴问一句，”高迦把车开出会所大门，朝车外扬了扬下巴，“你确定这盘素的你吃的着吗？”

会所大门外的路边上，刚刚下班路过大厅跟他们礼貌但不热情的打过招呼的“那个小技师”，正解下自己的围巾，一圈一圈的围在站在他对面把手揣在他羽绒服口袋里的女孩儿的脖子上。

由于画面太过养眼，哦不，刺眼，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他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好友兼老板的脸色，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小技师是直的？”

后视镜里的肖战看着窗外，嘴角勾出一个冷诮的弧度：“哪有什么直不直，只有值不值。”

这么些年那些使出了浑身解数想往他床上爬的男孩儿就真的都是同吗？恐怕也不是吧。

只不过是跟他们可能得到的资源相比，被其他男人捅下这种事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而已。

只要筹码够多，这世上就没有直男。

高迦拐了个弯，顺便又往外瞥了一眼：“但他们感情看起来好像很好的样子？”

感情？感情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车窗外小技师已经被女朋友挽着胳膊往前走了，肖战收回目光，神色很冷。

“去查——这个女的，还有，那个小技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