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会所的时候王一博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下的不急,偶尔落在鼻尖一点,能感到一点清新的凉意。
雪的味道很好闻。
虽然这么跟别人说时,得到的回应都是:雪哪里有什么味道啊!
可王一博就是觉得,雪有味道,一种能让他感到喜悦宁静,心境开阔的味道。
他带着这样的心情,脚步轻快的踏着微湿的路面往地铁口走,回家前还在小区门口的进口水果店市里买了一盒七十块两个的西红柿。
许梦鸢要的,她说需要每天补充维C,并且拒绝吃普通论斤称的。
王一博拿了西红柿,看到旁边摆着的青提也很诱人,四百多一盒,他伸出去的手顿了顿,还是拿了一盒。
拎着塑料袋开了门,客厅里没有开灯,王一博在门口换了鞋,顺手按亮了吊灯,这才发下许梦鸢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没放视频,也没看手机。
他把塑料袋放在餐桌上,走到许梦鸢身边坐下:“怎么不开灯?”
他知道对方最近试镜很不顺利,情绪也不太好,所以语气尽量温和。
许梦鸢没回答,反而问:“你又去那个养生会所了?”
“嗯。”
王一博这一个嗯声音很轻,可许梦鸢还是瞬间炸毛了:“你有病是不是?就算是为了新戏,大致学一下就差不多了!你怎么着,还真打算在那里当按摩师啊!”
王一博捏了捏手指,滞了几秒钟才又开口:“只做培训还是不够的,得多见见不同的顾客,才能……”
“才能什么啊!才能知道怎么伺候人吗?”许梦鸢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袁雨馨的男朋友是那边的VIP,怎么着,你是觉得我的角色被她抢了还不够丢人,还非要我的男朋友去给他的男朋友跪着按摩才行吗!”
女生情绪激动,声音也很大,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王一博觉得她有些陌生。
那个拿着成绩单扬着下巴跟他说“这次是因为我发烧了没有发挥好,下次我一定把第一名抢回来”的女生;
那个在排练时跟演对手戏的女生说“没事儿,你真的扇吧,别把我的脸扇破就行”的女生;
那个在商业街上指着最大的广告牌问他“我以后一定也会出现在那里,你信不信”的女生。
究竟还是不是,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生。
我以为你能理解的。
我以为起码,你能理解的。
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渐渐变成了彼此都无法理解的人?
王一博慢慢的吸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女生的头:“我买了西红柿和青提,你等我去洗一下。”
他说着站了起来,可许梦鸢却突然抱住他腰哭了起来:“对不起一博,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都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但是你知道的,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太多次,以至于王一博机械的摸着女生的头发时,都说不出一句我知道或是没关系。
因为他不是真的知道,也不是真的没关系。
“我只是真的很慌!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你知道吗,现在我去试镜,跟我一起候场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再这样下去,我还没演过女主角,就要演女主角的姐姐甚至妈妈了……”
女生的声音在抖,滚烫的泪水即便是隔着还来不及脱下的羽绒服,似乎也能浸透到他的皮肤上。
王一博的视线虚落在墙上的某一点上,他其实很想问一句,那句你以前常说的“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你究竟还记不记得?
这句话,他不止一次想问许梦鸢,但却没有一次能真的问出口。
因为他现在的处境优于对方,以优势者的立场问劣势者这样的问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虽然他也并没有比对方优势太多。
“提子我不吃了,糖分太高。”
许梦鸢情绪稳定下来后从果盘里拿了个西红柿,然后又递给王一博一个:“你也吃,虽然你本来就很白,也不怎么需要。”
王一博把西红柿接在手里,却没下嘴。
他知道许梦鸢这样,是有事想跟他商量——并且是他不愿意的事。
许梦鸢把西红柿咬了一个小口,一点一点的吸着里面的汁水,眼神瞟来好几次,果然试探着开了口:“我听K姐说,付导挺喜欢你的……”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其实从他跟许梦鸢说“付导联系我说,想让我在他新戏里演一个角色”对方先是茫然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亮了眼睛时,他就猜到了。
这个要求,她早晚会提。
“梦鸢,”王一博在女生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他很少做这样类似示弱的举动,却让许梦鸢的一颗心倏的沉了下去,果然,她听到男朋友温和但清晰的说,“对不起,我还没有这样的能力,我跟付导,也还没有这样的交情。”
“这么爱惜羽毛的吗王老师?”许梦鸢扯了下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那我是不是该从您租的公寓里搬出去了,这要是被拍到了,对您以后的发展可是大大的不好!”
王一博顿了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许梦鸢别开眼,“我只知道袁雨馨的资源都是男朋友捧着送到她手上,生怕她不要,而我的男朋友。”
她没有把话说完,冷冷的看了王一博一眼,把咬了一口的西红柿丢进垃圾桶,起身回了卧室,并锁上了门。
留下王一博蹲在客厅里,慢慢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不是说初雪的时候会有好事发生吗?
果然,都是骗人的。
“肖总这就是这次选秀人气最高的前十名,最后的成团名单您再确认一下。”
肖战把目光从屏幕上收回来,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内娱是要完蛋了吗,这都他妈的一群什么妖魔鬼怪群魔乱舞的!他看了好几个舞台,全程没记住一个人的脸,只能靠着发型发色勉强做个区分。
“你让他们把脸上的妆都给我卸了,刘海给我掀开,找个歌每人唱两句录个VCR给我看看——算了,把他们卸干净了带去做混采,我等下跟Echo他们过去看。”
“好的肖总。”
等人都出去只剩下高迦之后,肖战终于把忍耐已久的烦躁挂在了脸上,他抬手解了颗扣子,把头仰在了真皮座椅的靠背上。
“选妃还这么不开心啊,这么多水灵灵的小嫩葱,就没有一棵能入了我们肖总的法眼吗?”
“这都什么玩意儿,还没人按摩城一个小技师带劲儿!”
“噗!”高迦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诶之前是谁说的公司里这么多乐子还不够找的外面的也不嫌脏?这就啪啪打脸了?而且咱用词能讲究些吗,人那么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养生会所,愣是被你给说成个黑窑子似的!”
“包装的再高大上,干的不还是窑子里的那些事儿吗?”肖战不屑的撇撇嘴,因为想到了那个眉目清冷又不解风情的小技师,嘴角又扬起了一点饶有兴致的弧度,“你给我办张VIP,然后预约一下,九点之后吧。”
“怎么着,那小技师真这么野啊?能让我们肖总食髓知味的。”高迦这下倒是真的惊讶了。
野不野的,得真到了床上才知道。
肖战懒得跟高迦解释那么多,顺着他的猜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挑了下眉:“别废话,去办就行了!”
“得嘞!您牌子都翻了,奴才这就给您宣旨去!”
“怎么样,这几天还适应吗?”
“挺好的,谢谢琴姐。”
方琴音拍了拍王一博的胳膊,她以前也算半个娱乐圈的人,后来嫁人从商,开了这家会所,圈子里的人脉都还在,因此一带一的,生意也很快红火起来。
王一博是他师弟介绍来的,说这傻孩子一根筋,下部戏是个推拿师,就非要系统的学一下,虽然没什么流量和曝光度,但赖好也是圈子里的人,真去外面学习被拍到了也是麻烦,所以就介绍到她这里来了。
方琴音当时以为这小演员也就是来走个过场,没想到他一招一式学的都很认真,上了几天手还真拉到一批回头客——当然了,大半大概都是冲他的脸。
要说起来,来她这儿的好些都是圈子里的人,但还真没有能认出王一博的。
就冲这孩子这张脸和做事这个认真劲儿,方琴音也是没明白他怎么会在圈子里查无此人。
只能说红不红这种事儿,可能真的是看命吧。
“Jerry,你有一个加单,要晚点才能回去了,预约人是……”前台又确认了一下,才念出来,“Tom.”她念完之后又觉得好笑,“诶那你们这不就是猫和老鼠吗?还蛮有缘的。”
王一博笑了笑,没接话,只说:“那我去准备了。”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缘分。
王一博眼前浮现出那张看人时总是脉脉含情的脸。
神色就更冷淡了些。
他不叫Jerry,那人也不叫Tom.
这种逢场作戏还自诩很有情趣,以为自己只要勾勾手指别人就会前赴后继的所谓大佬,他真的见了太多,太多。
多到他几乎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守住这一点别人嗤之以鼻的初心。
他只是非常非常喜欢演戏而已。
为了这份无论经过多少现实打磨都不曾减淡的喜欢,他愿意去忍受更多他不喜欢的事。
没什么可抱怨的。
想得到什么,就得先失去什么。
只要别本末倒置,忘记了自己是为了得到而失去,反而渐渐把失去变成了得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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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