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事情”,又好像有点太过严重,毕竟在他看来,那两个少年之间也并没有什么非得称之为“事情”的事情。】
王一博走出机舱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在飞机上睡着了,飞机落地后才被空姐温柔的叫醒。
他睡眠很浅,这些年虽然因为工作经常飞来飞去,他却从来没有在这种人多又密闭空间里睡着过。这次不知怎的,竟睡了一路。
他淡淡的跟空姐道了歉,拉着行李箱往外走,整个通道走桥里只有他一个人,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侧过脸,窗外一片漆黑,间或几盏信号灯忽明忽暗的闪着,从近处直铺向远方。
他顿了顿,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时隔七年,他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刚关了飞行模式就有电话打进来,王一博抿了抿唇角,按了接听:“海宽哥。”
“3号口啊。”刘海宽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多年未见,他语气倒是一点也不生分,也不寒暄,上来就直奔主题。
王一博顺着指示牌走出3号口,一眼就看到前排冲他挥手的男人,身长腿长的,混在人群里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一博!这儿!”刘海宽挂了电话,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王一博走过去,笑着和他拥抱了一下。
“你小子,”刘海宽抱完又捶了他一下,“还知道回来啊?”
“宽哥结婚我能不回来么,”王一博往他身后看看,“嫂子呢,怎么没带来给我看看。”
“明儿婚礼上再看吧,按家里习俗,今儿我俩也不能见面。”刘海宽很自然的拉过他的行李,“就这一件啊?不打算长待?”
“没,其他的我托运了。”
“几个意思,不走了?”
“嗯,”王一博顿了顿,才说,“不走了。”
“可以啊——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帮你张罗张罗。”这真是意外之喜了,刘海宽挺激动的揽着对方的肩,“准备住哪儿啊,回大院儿么?”
“今天先不回了,明天事儿完了再说吧。”
“也行吧,那今儿晚上去我那儿住吧。”
“别了,您那可是新房,我都定好酒店了。”
“没那么多讲究,”刘海宽揽着他往外走,“那行吧,咱俩去坐一会儿我再送你回去,也好些年没见了。”
“嗯。”王一博笑了笑,又垂下眼。
可不是,一眨眼,已经好些年了。
“白的还是啤的?”
刘海宽带他来了之前他们经常来的卤煮老店,店面翻修过了,比以前明亮气派得多。
“啤的吧,你开车呢还喝,国内不是查的挺严么?”
“哎呦少爷,咱们有代驾啊,你以为还在你们大农村呢,天一黑连个鬼影儿都没了?”
卤煮端上了桌,满满的两大碗,刘海宽掰了双筷子递给王一博,又给他倒了酒:“来吧,走一个,欢迎回家啊,小表弟。”
王一博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眼睛弯弯的,露出了一点年少时的模样:“谢啦,大表哥。”
他清脆的与他碰了个杯,然后一饮而尽。
“可以啊你现在,酒量见长啊。”刘海宽扬起一边的眉毛,记忆中这孩子是个一杯倒,轻易的不碰酒,有几次被他们起着哄躲不过喝了,也是立马就萎靡,迷迷糊糊的窝在一边睡觉。
“被资本主义摧残的啊?”他想起对方的生意,多少也能明白一点。
王一博也没解释,又给俩人都满上:“嫂子——还是小孟姐么?”
刘海宽愣了愣,眼神空了几秒,才又笑起来:“那都哪年的老黄历了,早分了,你现在这嫂子是我同事,挺爽快一姑娘,没那么作。”
王一博没有再问,又与他碰了碰,无声的仰头干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时无话。
寂静把舌尖那一点苦涩发酵放大,王一博扭头看着窗外,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淅沥沥的,打在窗户上,又拖拖拉拉的流下去,留下一道蜿蜒粘腻的痕迹。
刘海宽也看着窗外,半晌才自言自语的说:“不知道这雨明儿还下不下,都说这下雨天出嫁的闺女厉害呢……”
王一博把视线从窗外移到桌面上,手无意识的握着空酒杯,问了一句风马不相及的话。
“他——”
只这一个字,就让他喉头微梗。他缓了缓,才又继续:
“他怎么样?”
“这些年,他过得好么?”
刘海宽看着王一博。
从今天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个从前跟在他屁股后面总是不自觉皱着眉冷着脸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小刀一样凌厉的少年,已经蜕变成了一柄不露声色敛其锋芒的宝剑。
再不肯把心思都放在脸上。
就好似再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在他心上激起波澜。
可现在。
这个已经成熟了稳重了的男人,明明就坐在他的对面,说话却不敢看他,只是垂着眼双手握着一个空酒杯,许是握得有些紧,连指尖都泛白。
刘海宽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也是这样坐在一个餐馆里,对面的男孩儿也是这样仰头干了一杯酒,酒杯放下的时候,他的眼泪也跟着一起落下来。
他说哥,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他,我——
他的话没说完,眼泪就又涌出来,顺着瘦削的下巴一点一滴的砸在桌面上,像是一场暴雨,愈下愈急。
这是他记忆里,王一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他面前哭。
太久远了,久得刘海宽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
他那时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无声又剧烈的在他面前哭了一场,像是一场不能上映的电影,也需要一个观众。
他也始终没有向自己挑明那个他,是哪个他。
就像现在。
时隔七年他们再次坐在一起,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他毫无预兆的忽然问他——
他怎么样,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
刘海宽其实并不确定,他问的那个“他”,跟自己想的那个“他”,是不是同一个“他”。
毕竟很多事情,他们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心照不宣。
刘海宽大概是整个大院里,唯一知道他们事情的人。
说是“事情”,又好像有点太过严重,毕竟在他看来,那两个少年之间也并没有什么非得称之为“事情”的事情。
他是在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头小子在自己面前哭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可能他们之间,真的是有些事情。
他并不知道,也没有去问,是什么事情。
刘海宽忽然有些坐立不安。
他活了小半辈子,是什么浑话都敢说,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却只想落荒而逃。
他是真的,不忍心。
太久的沉默让王一博的一颗心像浮在海面上的一叶木筏,起起伏伏,无着无落。
他隐隐的猜到了答案,却不愿去细想。
他抬起眼看着对面沉默不语的男人,固执的用眼神去逼问一个答案。
“他结婚了。”
刘海宽终于开口,像是怕王一博听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
“肖战他,已经结婚了。”
他看见对面男人的眼睛瞬间亮得可怕,像是燃起了一场吞天覆地的大火,然后万物烧尽,只留一片死灰般的沉寂。
“哦,这样。”
然后他听到他的声音,空荡荡的,仿佛一吹就散。
“是了,他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
王一博说完,倚在靠背上,极淡的扯了一下唇角。
一瞬间,又回到了刘海宽今天第一眼看到他时,那种波澜不惊万籁俱寂的模样。
【有风从什么地方吹来,凶猛的刮过脑海。
他看见许多模样的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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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