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黑了，纪云禾百无聊赖地翻着长意给她搜罗来的话本，熬到了傍晚时分。

　　北境的冬日最是寒冷，云苑建在湖心岛上，周围的湖水尽数结冰。夕阳洒落，为冰面染了一线金边，慢慢带来黑暗。

　　纪云禾站在窗边，看着夕阳完全落下才打开窗子张望。这该死的大尾巴鱼，居然这么怂。纪云禾想到日前她以为他们的感情要直线升温，谁知这大尾巴鱼扭头走后竟是数日没再来寻她，气死她了。

　　今日来送饭的还是江微妍，纪云禾一直不待见他，也不知道长意挑人的眼光到底如何，这次还是她。纪云禾平复心情，照例问她：“长意为什么不来？”

　　江微妍这次脾性倒是好些，还回答了她问题，兴许是长意多交待了些什么。

　　“都说了尊主的名字不是你随便可以叫的，尊主去做什么我们哪知道。再说，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尊主为何要到你这来？”

　　冷静，冷静，纪云禾安抚自己。她没有理江微妍，待江微妍走后，纪云禾又来到窗前，念叨道：“长意，这可是你逼我的。”

　　她暗暗催动了体内的力量，趁机已久的黑色气息从五指上冒了出来，开始突破长意设下的禁制。她施力极慢，就是在等长意耐不住来找她，谁知这结禁制都快破了，长意那边还是丝毫没有动静。

　　行，好的很。纪云禾一不作二不休，破了禁制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真冷，这冰天雪地的，上次逃出只觉得要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自由，恨不得在雪地上打滚。而今她等着长意来寻她，走也不敢走远，只好抱着自己在雪地中蹦蹦，积蓄些热量。

　　没过多久，她就感到长意来到她身后了，纪云禾先发制人，不等长意开口，就先转身将他牢牢抱住。

　　“臭大尾巴鱼，你这几日为何不来找我？”

　　长意被她扑的手足无措，但还是将双手慢慢地环在了她腰上。

　　“我问你话呢，快回答我！”

　　“我……我，云禾，我这六年是靠着对你的恨意活着的，甚至将你抓来也是想囚禁你，折磨你。突然得知真相，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纪云禾恍然大悟，这是愧疚了。

　　“长意，你就不好奇，以我现在这幅身体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长意很给面子地顺着她的话问：“怎么出来的？”

　　纪云禾捂住他的眼睛调皮道：“我变给你看。”

　　纪云禾的手指干涩，甚至有些皲裂起皮，只有些许温度，但长意因她每次的触碰而心动。长意心猿意马间，手指微松，露出光亮来，长意睁开眼睛，看到了纪云禾……和她身后的九条黑色狐尾。

　　长意又惊又怒，心疼道：“他们讲你炼化成了妖！？”

　　“长意，你先别激动，你听我给你讲。”纪云禾抚摸长意的眉眼，“无需感到愧疚，我当时自认命不久矣，以为自己只有一个月寿命了，怎么能拖着你和我一起去死呢？还想着生前哪管身后事，待我死了你如何都与我无关了，只要放你自由就好。其实这也是自私的想法，是我一厢情愿的为你付出了。谁知林沧澜借着寒霜之名，其实是在炼化我，寻求对抗寒霜之法。”

　　“其实我们倒应该谢谢林沧澜和国师，他们这么做，我才活了下来。”

　　“谢谢他们？他们行这天理不容之事，谁会感谢他们！”

　　“哎呀，长意，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真的无需愧疚，同样的，我还感觉我对不起你呢，我们都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好……”长意抚上纪云禾的尾巴，他们将纪云禾炼化成这般枯槁的模样，尾巴倒是养的滑顺，“这功法，对你有什么害处？”

　　“嗯……如今没有坏处了，全是好处呢。长意你也知道我此身命不久矣……嗯？”

　　“纪云禾，你能不能别再讲这样的话！”长意捂住了纪云禾的嘴巴，又被纪云禾挣扎开来。

　　“长意你倒是听我讲完呀，我如今灵脉妖脉具存，而妖丹则是妖的第二条命。怎样，是不是好处？”

　　“云禾，你受苦了。”

　　“我不苦，和长意在一起，我就不苦。”见长意平复了情绪，纪云禾再接再厉，“接下来，我要和你商量第二件事情咯。”

　　“待我此身命陨，你便将我的妖丹取出，好生温养，假以时日，我会再修炼成人，和你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长意静默良久：“我怎知你不是在骗我，只为求死。”

　　“哇，”纪云禾佯怒，“长意，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啦？”

　　长意不语，突然靠近她，在她的左耳垂处轻轻吮吸，咬破了一个小口，种下了蓝色印记。

　　纪云禾只感觉时间在这一刻都被放慢了，长意这一咬，咬的她全身酥麻。感受到长意吐出的温热气息，纪云禾微微转头去看他，“长意，你又何必如此，待我再归来时种此印记也……”

　　“我不信你，”长意道，“我不敢信你，纪云禾。你须得知道，我这次不会再放任你不管了，你若不回来，我便随你去死，你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