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桑那是一脸亢奋，抓着空明的手，摇来晃去，撒娇的问，“好不好，你答不答应，你要是不答应，今天我就赖在你身上。”边说竟八爪鱼似的直接跳起来，为防止她摔倒，空明只得一把抱住她。

也不知是长意早些年积攒下来的不大好的脾气，以至只要有他在，四周便会安静的连掉根针下来亦能听得到，宫城里的侍婢垂首，便是好奇也不敢去看。

空明蹙眉，两手托着洛锦桑，好声好语的哄着她下来。

“我以前跟着云禾，只要她说的话我就相信，她说你对我好，当然我也知晓，你在心底是待我不一样的，不然也不会那般关心紧张我，空明，今日你便告诉我，是不是不愿意娶我？”

她说着，嘴角一扁，眼里泪珠就开始滚涌，作为旁观者，纪云禾明白喜爱一人的心境，于是转头去看长意。

这般巧合，长意也侧首，盯着她。

微风裹着冬日的暖意，洒在他清隽绝美的眉眼，那蓝眸华光尽闪，温柔的几乎叫她沉溺。

眼前的大尾巴鱼早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傻鱼，可只要她在何处，他的目光便会追随。

如影而行。

“大尾巴鱼，你说空明会不会更讨厌我了，”纪云禾抿唇笑了笑，手指也去勾着长意的手背，剐蹭了几下，长意反手握住她指尖。

他微微摇头，“他该感谢你。”

回忆起当年的那场仓促的婚礼，他忽而不再言语，简单的摆置连案台都是临时搬来的，他们的喜袍是她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更莫说岸上的婚礼习俗三媒六聘大嫁仪式，他连一样都未曾允给她，甚至连成亲这件事也是纪云禾提出来的。

见他沉默，纪云禾晃着他的手，问，“你想什么呢？”

长意收回思绪，掩去眼中思量，却是岔开话题的道，“没什么，只是我方才撒了谎。”

鲛人不是最不会撒谎麽，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故意的，当然她欺骗他从未喜欢过他也换来他的“报复”，这算是变相的谎言了罢。

“此前未见到你前，我总是习惯的躺在海里的大贝壳里，听海龟告诉我岸上的女子，肤若凝脂，长相虽与鲛人不同却是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美……”长意说着，一面细细的观察她的神情，在见她满脸好奇时，又笑着道，“我后来才知，原来他说的是真的，你的手，抚着我伤口时，疼痛也会消几分，纪云禾，是我在世间见到的第一个能烙在心底的女子。”

她被触动，眨了眨眼，内心里掀起波动，长意的声音低淳如上等的美酒，会随着时间的源远而更加动听，这声音很低，像萦绕在耳边的风，只能她一人听到，也只说给她一个人听。

纪云禾真就伸出那只曾触碰过他伤口的手，在他眼前伸展开五指，五根手指，纤细白净，在日光下晶莹，她笑吟吟问,“这只？”

他目中含笑，颔首，几乎是在她放下手的瞬间握住，然后旁若无人的凑在自己唇边亲了亲。

她惊讶的瞪大眼，慌的四下去看，这才发现洛锦桑和空明早就不知去向，连着那些宫城里的侍卫和婢女都退出老远。

青石路的两边是高大的桂树，枝叶密密叠叠苍翠，丝毫没有冬日的萧索，那一阵风起便在窸窣声响里吹落几片叶子，恰好落在长意的肩上和银色的发间。

也不知怎么的，她心里软的不成样子，看着这样的长意，想好好把他抱在怀里，不过也仅是想法，并未付诸行动，以后，他们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实现这些亲昵，不急于一时，毕竟眼下要紧的是赶紧去京师。

她腾出另一只手，捻去他肩上和发上的桂叶，两指一弹，叶片飞舞在半空，随风飘向远方。

“走罢，跟锦桑和空明道辞，事情顺利的话，兴许能赶得上他们的婚礼，也算不枉此行了。”她笑道。

长意一愣，冰蓝色的眸子里有些失望。

“不走？”她歪首，耳饰晃荡，贴着她雪白的脖颈，也许是她笑的过于温柔了些，长意竟看呆住，眼眨也不眨的静静看着她。

“纪云禾，我想做一件事。”他轻声道。

她诧异，随即明白，抿唇而笑，很顺从的被他拉到身前，闭上眼，等着那两瓣薄唇自上而下的吻住她。

蜻蜓点水一般滑过，然后撤开，像是慰藉他心底的渴望，可她却不知他突如其至的渴望从何而来，短暂的亲吻让她头还有些晕乎乎的，被长意牵着手去到内殿时，见到洛锦桑红扑扑的小脸，登时又醒转过来。

“云禾，云禾，”洛锦桑雀跃着一蹦一跳的跑到她身前，轻盈的外衫上下蹁跹，轻易就能感受到强烈的喜悦，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纪云禾所想，空明是答应了洛锦桑。

“定在何时成亲？”纪云禾开门见山，也没拐弯直接问。

空明沉吟一下，抿着唇一笑，轻声道，“锦桑说了，要等你们回来，否则这婚礼就不办，其实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之前她受过重伤，这两年一直在调养，如今早已大好了，也该到了兑现当初的诺言了。”

说是诺言，其实这年年月月的相处，加上锦桑跳脱的性子，活泼又天真，在他失去最亲的弟弟时始终默默的陪在他身边，开导安慰他，这对经历大风大浪几经生死的空明来说简直是上天的馈赠。

但是洛锦桑听着却岔了味道，她板着脸，瞪着他，“什么叫诺言，你不是很喜欢我吗？既是喜欢那就是心甘情愿的娶我。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我对你早就动心而不自知……”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话，连珠炮似的蹦出来，纪云禾笑的不行，侧首以手背捂着嘴角，这个傻丫头，房中情话也不知道藏着掖着，就这么说出来，空明那张脸都红了黑，黑了红，当真是精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