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也风声鹤唳的十七岁那年里,十八岁的陆祁川和他不期而遇了。
在江也眼里悲悯世人却对他毫无怜爱的上天,也不知是对他算有遗漏,还是对他迟来的怜悯,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陆祁川送到了他的面前。
那也是他刚考上松鸣市市重点高中的第一年,他与父亲江誉的关系已经差到了极点,像是泼出去后又被蒸发的水,再无任何一丝和解的可能。
八月尾的暑气经久不散,晚风卷来时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频频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潮。
晚阳的余晖刚好打在十七岁的江也脸上,虽说没有白日那般刺眼,但江也还是下意识地轻眯了一下眼睛,微微晃了下身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的阴影处挪了一小步。
恪守职责的教官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依旧背着手在队伍面前走来走去,严格盯守学生们站军姿的动作。
江也只觉自己像是置身在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四面八方都是烈火在架着他烤,而喉咙也早就干渴的不行。
便是在这种时候,他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白绿相间的夏日校服,校服裤脚随意不规则地卷起一小段,脚踩着一块街式滑板从宿舍楼那边的小道滑了过来,不顾女孩子们似羞非羞的偷望,轻拽着衣服的领口自顾自的散着热。
江也眼尖瞥到他有戴着耳机,又见他富有节奏感地晃着板,心想他大概是在听着音乐卡点。
因为距离的原因,江也不太瞧得清那人的相貌,只想着那人胆子倒是挺大,在明令禁止的情况下,还明目张胆地在校园内踩着滑板滑行。
身侧有人开始背着教官交头接耳起来,他听见有人说那人叫luqichuan,高二年级的学长。
不等江也想明白是哪三个字,就听见耳边响起一道轻呼声,他抬眸遥遥望去,却见那人离台阶越来越近,看那速度估计来不及收板,要是跳不上去就很容易撞上那不算低也不算高的台阶。
江也漫不经心地盯着看,只见那人一个Ollie直接跳过眼前挡路的台阶,露出一截腰线流畅的劲瘦腰腹,斑驳的树影落在短暂滞空的少年肩头时,就连似血的斜阳也为他铺了层绝美的光晕。
落地的那一刹那,树影缝隙间余晖形成的光柱正好照在少年的身上,将那条小道照的灿烂又透亮,少年像是从光里走了出来。
在天空中回绕的燕雀静默了一瞬,风中的暑气不经意间又翻了一翻,而江也的指尖也偷偷地颤了一颤。
临近岔路口时,少年匀速靠边,一个侧身排水渠过弯,成功收获了一众惊叹声。
教官最后也没能忍住循声望去,却只来得及瞥见一个漂亮又利落的收尾动作,远远瞧着那人径直往操场这边赶来。
离得近后,江也才发现这人生的很好看,五官端正鼻梁高挺,额上覆着细碎又充满光泽的黑发,露出一双瞳色很淡的浅褐色眼眸,像潺潺流水般澄澈到一眼就能望到底,又仿佛承载着璨若星河,深邃而又迷人。
他的唇形略薄,唇色也很淡,不笑时唇角自然下垂,衬得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充满攻击性,遥遥扫过来时眼神又傲又张扬,虽然不至于让人觉得生人勿近,但也不是谁都能鼓起勇气告白的那种长相。
那人收板停在操场的护栏网外围,伸手扯下耳机和站在那里的朋友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勾肩搭背就要往回走,看样子是要去食堂。
只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很快便又停了下来,远远的,江也总感觉那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等他细看,教官总算松口答应解散,江也闻言一把摘下军训帽,伸手随便扒拉了下头发,随即用帽子挡着日头放松着身子往阴影处躲去,却觉自己的脸依旧烫的灼人。
经旁人提醒后,江也才知道自己有些轻微晒伤。
江也下意识地轻皱了下眉尖,但很快便又舒展开来,强压着咽喉的刺痛感温声回了句谢谢,而后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神情懒恹地将瓶盖拧开后,江也也不急着往嘴里灌,先是微微昂起头用已经被晒温的水浇了下发烫的脸,再将瓶中仅剩1/3的水一饮而尽。
强压着不适和烦躁足足忍耐了三分钟后,江也见那道如影随形的灼热目光,像扎了根一样搁他身上就不挪开后,江也实在没能忍住,抬脚便朝着护栏网那边走去。
却不想行至跟前,也不见那人收敛。
江也忍着被肆意打量的那点不舒服,隔着个护栏网噙着一抹笑看着这几人,语气揶揄笑意却只有三分:“学长,你们看够了吗?”
江也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冲着江也笑了笑,不过人群中也有不给面子的,不给面子就算了,偏偏还是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
只见那人模狗样的alpha抱着个花里胡哨的滑板,也不拿正眼看人,只斜睨了江也一眼,轻嗤道:“怎么着?是见不得人还是金贵的紧,这年头走出门还不让人看了?”
“……”江也不清楚对面是真的没听懂他的那句揶揄里,所表达的不满但愿意小事化了的意思,还是存心顺着杆子往上爬,故意针对他。
斜阳西下,暮色渐浓。
少年的面孔隐于暮光之下,眸光淡淡,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江也轻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了对方一番,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比他高出一个多头,但这年头肩宽腿长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总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美好的相遇,陆祁川看不惯他表面斯文谦和,内里却凉薄傲慢的姿态,他也看不惯陆祁川总爱挑他刺又毒舌的毛病,再有好感也随着陆祁川开口说的那一句话,便瞬间消磨殆尽了。
偏偏江也还是个记仇的。
当时那架虽然没打起来,但傍晚军训结束回家后他就让裴述把陆祁川的学生档案调了出来,不过他没有随便展开报复,他虽然记仇但并不怎么喜欢主动找人麻烦。
温文尔雅待人友善的面具戴久了,就连江也有时候也会误以为那个冰冷凉薄的自己是梦里的假象,可每当江也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时,残酷无情的现实又会让他醒悟过来,告诫他你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冷血动物。
却不想陆祁川成了他人生中的变数。
一个让他躲不过、不想躲,曾一度宁愿彼此玉石俱焚,也要拼命死拽着不放的变数。
仿若即将溺亡的落水者,明明早就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却在看见一块浮木时近乎本能地想要抓住,可他却还带着一腔极端的恶意,抱着即使不能获救也要拉扯着浮木共沉沦的想法。
江也清楚,他从一开始就对陆祁川居心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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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