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完全亮透,是一种朦胧的灰蓝色。老宅的庭院里凝着夜间的潮气,青石砖缝里渗出些许凉意。
解雨臣推开房门时,眼底带着细微的血丝。他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但脸上看不出多少疲态,少年人的身体像绷紧的弦,硬生生把倦意压了下去。
这几年,他早已习惯了在睡眠和清醒之间,只取必需的那一点点。
“早安。”他声音有些晨起的沙哑,但很清晰。
张海璃就站在廊下,背对着庭院。她似乎一直站在那里,像一尊的雕像。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半秒,然后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她总这样,话少,回应也吝啬。
解雨臣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天际。东方泛起鱼肚白,云层边缘被染上极淡的金色。
这一夜,竟太平无事。
“我还以为,”解雨臣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肩颈,一边笑了笑,“昨晚闹了那么一出,三叔今早该提刀上门了。”
张海璃没接这个话茬。她走下台阶,声音平静无波:“去练功。”
这是他们之间多年不变的晨间流程。
解家的后院深处,有一座戏台。雕花的木栏蒙着薄尘,平日里少有人来,是解雨臣最常待的地方。
他走上台,站定。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嗓。
“咿——呀——”
清亮的嗓音划破清晨的寂静,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穿透力,又隐隐有股圆润的劲道。
这是他难得的、能暂时放下“解雨臣”这个沉重身份的片刻。
张海璃在台下,离戏台七八步远的地方,抽出背后那柄刀。
她没有立刻舞动,只是静静站了片刻,然后起势。
刀身在她手中像有了生命,划出的弧线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
每一刀挥出空气时,发出极轻微的嗡鸣,和解雨臣的唱腔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唱腔歇了。解雨臣换了身更利落的短打,开始练功。
他先练轻功。在戏台的围栏、柱子、甚至翘起的檐角间腾挪,脚步轻得像猫,落地时几乎无声。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发,但他眼神专注,呼吸节奏丝毫未乱。
接着是龙纹棍。那根特制的短棍在他手中翻飞,时而刚猛迅疾,时而刁钻诡谲。
棍法,被他练出了自己的味道——多了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锐气,又暗含着他性子里的那股狠劲。
张海璃偶尔会开口,话都极短。
“左肩沉三分。”
“第七式,收势慢了。”
解雨臣便依言调整,没有半分迟疑。他知道,先生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生死间隙里淬炼出的经验。
最后是对练。
张海璃收刀入鞘,赤手空拳迎上去。解雨臣持棍,招式全开。两人在戏台上下腾挪交手,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
棍风凌厉,掌风沉稳,碰撞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十招过后,解雨臣的棍被张海璃一掌拍开,另一只手已虚按在他喉前。
一切戛然而止。
解雨臣喘着气,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张海璃收回手,退开一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了两个字:
“很好。”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