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山寨沉入寂静。
苏念卿最终还是用那件宽大的里衣,仔细铺在了干草上,勉强隔开了粗糙的草梗。
他蜷缩着躺下,布料干净的气息包裹着他,竟带来了一丝奇异的安抚作用。
饥饿感依旧灼烧着他的胃,但极度的疲惫最终战胜了一切,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只是睡得极不安稳,梦里都是光怪陆离的追逐和雷战天那张凶悍的脸。
与此同时,山寨另一头的屋子里,雷战天也没睡踏实。
他躺在自己硬邦邦的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瞪着黑暗中的屋顶。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小子身上淡淡的、与山寨格格不入的清香,眼前晃动着那张哭得乱七八糟却依然漂亮得过分的脸,还有那截在昏暗中白得晃眼的脖颈。
“麻烦精。”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翻了个身。
他雷战天,刀口舔血十几年,带着一帮兄弟在这黑风岭挣命,讲究的是痛快、是义气、是弱肉强食。
今天这种局面,完全超出了他的经验范畴。打不得,杀不得,放不得,还得……哄着?
一想到“哄”这个字,他浑身不自在。
但那双含泪的眼睛总在眼前晃。
他不是心软的人,可那哭声……那哭声让他想起很久以前,还是边军小卒时,在战后废墟里听到的、失去一切的小孩子的哭声。
无助,绝望,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不愿触碰的东西。
“就当是……捡了只特别麻烦的猫儿狗儿。”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养肥了,总能换点真金白银。”
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吗?
那个少年,像一颗突然投入死水潭的明珠,带着他完全陌生的光华和棱角,把他熟悉的、粗糙而坚硬的世界,搅动起了细微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涟漪。
窗外,山风呼啸而过,掠过黑风岭的每一寸岩石与树木。
这注定漫长的一夜,对于寨中许多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平常的夜晚。
但对于那间简陋土屋里的囚徒,和这位心烦意乱的寨主而言,一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而这改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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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