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站在花店门外，掌机还贴在胸口。刚才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反复闪回——那个被抱走的婴儿，脖子上的胎记，画外音说的“0713号实验体”。他知道那不是女儿，可又和她分不开。

他低头看了眼掌机屏幕，AI鉴伪程序已经退出，但提示音还在耳朵里响：“叮～爸爸找到妈妈啦。”这声音太熟了，是妻子录的，也是女儿小时候常听的。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推门进去。

风铃响了，这次的声音短而脆，像刀锋划过玻璃。霍青棠坐在柜台后，手放在唐刀上，姿势和刚才一模一样。可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他回来了。

“你拍了我。”他说。

她没抬头，手指轻轻摩挲刀鞘上的刻痕。“我知道。”

“你也知道我上传了？”

“你掌机震动的频率变了。”她说，“和我体内的一样。都是她做的程序。”

陆昭眼神一紧。她竟然知道系统来源。

他不再绕圈子，直接拿出掌机，调出比对界面。胎儿超声图和她后颈胎记并列显示，数据跳动：**匹配度99.7%**。

“AI刚通过审核。”他说，“它告诉我，你和我女儿有血缘关系。”

空气一下子静下来。

下一秒，唐刀出鞘三寸，寒光横在两人之间。刀身像镜子，照出陆昭的脸——眼睛睁大，嘴唇发白，呼吸停了一瞬。

“你究竟是谁？”她问，声音低，却不像是要杀人。

“我是陆昭。”他说。

“不是这个。”她摇头，“你说我跟她有血缘……那你呢？你是来找女儿的爸爸，还是来清除实验体的执行者？”

陆昭站着没动。

他知道现在退一步，就再也别想往前走。他举起掌机，镜头对准她的眼睛：“我是来找真相的。如果你真是她的一部分，那就让我继续拍下去。”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忽然笑了下，很轻，几乎听不见。

“拍吧。”她说，“反正痛觉是我唯一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东西。”

掌机震动，提示音响起：【影像采集完成】【AI鉴伪程序启动】

卡通小女孩头像浮现，张嘴发出清脆的声音：“叮～爸爸找到妈妈啦！”

审核通过。

第二段记忆碎片解锁了。

但他没有点开。

因为他看见，霍青棠右眼的眼罩边缘渗出一丝蓝血，顺着脸颊滑下来，在下巴处滴落，砸在柜台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问。

她不答，只把唐刀收回鞘中。刀鞘上的符号慢慢变化，组成新的摩斯码：**她是你女儿，也是钥匙**。

陆昭心头猛地一震。

钥匙？什么钥匙？

他还想问，外面风又吹进来，门晃了一下，风铃再响。这一次，声音变了，不再是金属声，也不是童声唱歌，而是算盘珠子拨动的声音。

清脆，规律，三长两短。

是他教女儿打暗号的方式。

他立刻回头看向门口。

没人。

地上有一串湿痕，弯弯曲曲，像是踩过水洼留下的脚印，但形状不像人脚，更像某种动物爬行过的痕迹。

他转回来时，霍青棠已经戴好眼罩，手扶刀柄，坐得笔直。

“你听到了吗？”他问。

她点头。“她来了。”她说，“比上次快。”

掌机突然亮起，自动弹出新任务：【拍摄目标：霍青棠流泪瞬间】【要求：捕捉基因锁破裂时的光谱变化】【时限：45分钟】

他迅速收好掌机，没让她看到。

“你相信眼泪能解开锁？”他问。

“我相信你读涂鸦本的样子。”她说，“像爸爸。”

他转身走向门口。

手握住门把的时候，听见她说：“你会再来的。”

他没回头。“我知道。”

门打开。

风铃响。

他走出去。

巷子里光线昏暗，血雨还在往上飘。他抬头看天，城市上方悬着一条红色的河，像倒流的瀑布。他掏出涂鸦本，翻到最新一页。

上面画着两个女人站在一起，一个戴眼罩，一个没有脸。旁边写着：“妈妈有两个。”

他合上本子，塞回口袋。

掌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提醒他未读取新解锁的记忆碎片。他没急着看，而是靠墙站了几秒，整理呼吸。

刚才那一幕在他脑子里反复回放——她拔刀，刀映出他的脸，她说“你是来销毁证据的吗”。

他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质问身份。

他不是没怀疑过自己做的事是不是对的。每次拍下线索，每次上传成片，系统都会扣情感值。他知道总有一天会归零，那时儿子的涂鸦就会显现末日场景。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了新的证据。

霍青棠不是无关的人。她是0713号实验体，是楚家造出来的存在，却和女儿有着几乎完全重合的基因。她知道系统的来源，知道妻子设的程序，甚至能听到掌机的震动频率。

她不是工具。

她是线索的核心。

他必须再回去。

不只是为了任务，更是为了搞清楚一件事——如果她和女儿有关，那她到底是敌人，还是……家人？

他转身准备再进花店。

门还没推开，里面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刀砍进了木头。

紧接着，唐刀发出一声长鸣，不是警报，更像是……回应。

他推门进去。

霍青棠站在柜台前，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按在柜台上。她的身体微微发抖，后颈的胎记正在发红，皮肤表面有细小的裂纹，像是要裂开。

“你怎么回来了？”她问，声音有点喘。

“我不能走。”他说，“你还撑得住吗？”

她没答，只抬起手，摘下眼罩。

左眼失焦，右眼瞳孔裂成两半。更可怕的是，那只眼里泛着蓝光，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在转动。

“它在醒。”她说，“每次靠近你，它就动一下。”

“它是谁？”

“我不知道名字。”她说，“但我感觉得到。它怕你掌机里的声音，也怕你念涂鸦本的样子。”

陆昭慢慢走近，掌机拿在手里，没开机。

“你能看到什么？”他问。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左边袖口破了个洞。”

他一愣。

那是昨天擦墙时刮的，很小，他自己都没注意。

“你还记得三年前七月十三号晚上八点，你在殡仪馆东侧走廊摔过一次吗？”她又问。

他心跳加快。“我记得。”

“你当时右手撑地，膝盖蹭破了。血滴在第三块地砖上，形状像算盘珠。”

他猛地抬头。

这件事没人知道。监控坏了，他自己也没告诉任何人。

“你怎么会……”

“我梦见过。”她说，“我不睁眼的时候，全都能看见。”

掌机突然震动，自动跳出一段录像预览——是刚才AI审核通过后解锁的记忆碎片。

他点开。

画面开始：

实验室，灯光惨白。一个女人抱着婴儿站在操作台前。她把一枚骨钉放进孩子眉心，低声说：“去找他。他会认得你。”

镜头切换，另一个婴儿躺在保温舱里，脖子上有灼伤状胎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过来，记录：“第0713号实验体，状态稳定。”

女人转身，对着摄像头说：“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影像，说明计划失败了。但别放弃。她会找到他，他们都会醒来。”

画面结束。

陆昭握着掌机的手指发紧。

霍青棠闭上眼睛，重新戴上眼罩。

“她是你妻子。”她说，“她救了我。”

“怎么救的？”

“她把我送出实验室那天，往我眼睛里种了她的代码。”她说，“所以我能听见系统的声音，也能感应到你掌机的能量波动。”

陆昭看着她。

她站在昏暗的花店里，身上全是栀子花香，手里握着一把会说话的刀。她看不见，却比谁都看得清。

“你恨他们吗？”他问。

“我忘了怎么恨。”她说，“我只知道疼。可你出现以后，有些疼变轻了。”

他想说什么，掌机又震了一下。

新提示：【检测到高密度记忆波段】【建议立即录制】

他抬眼看她。

她也正“看”向他。

“你要拍了吗？”她问。

他点头，打开摄像功能。

镜头对准她。

她站着不动，呼吸平稳。

可几秒后，她右眼角忽然流出一滴蓝血，顺着脸颊滑下，在下巴处悬住，迟迟不落。

掌机提示：【捕捉到基因锁微破裂】【光谱分析进行中】

他盯着屏幕。

数据跳动，颜色变化，像是某种密码正在解码。

突然，唐刀自动出鞘一半，刀身映出陆昭的脸。

还是那张脸。

可镜中的他，嘴角慢慢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