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语气冷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让医院把特护病房准备好，通知神经外科张主任，半小时内到ICU待命。”

肖战站在一旁，看着他条理清晰地安排父亲的转院事宜，指尖还残留着签字时的紧绷感。直到王一博挂了电话，他才低声开口：“麻烦王总了。”

“分内事。”王一博淡淡回应，目光却掠过他泛白的唇色，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走吧，车在楼下。”

走出铂悦酒店，深秋的冷雨还在淅淅沥沥，王一博撑开一把黑色大伞，自然地往肖战身边靠了靠。伞面明显倾斜过来，大半都罩在肖战头顶，而他自己的左肩很快被雨水打湿，深色西装晕开一片水渍。

肖战瞥见时，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王总，伞往你那边挪挪吧。”

“不用。”王一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脚步却停了停，等两人并肩站齐，才继续往前走。

话里带着商业合作的疏离，可那倾斜的伞面、刻意放慢的脚步，却让肖战心里莫名一动。他低头看着两人并排踩在积水里的皮鞋，雨水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是在无声地打破彼此间的隔阂。

黑色宾利平稳地行驶在雨幕中，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氛，中和了雨水的湿冷。

肖战靠在副驾上，连日的疲惫终于涌了上来，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嘴角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像只卸下防备的小兽。

王一博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模样，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他放缓了车速，悄悄调暗了副驾的灯光，又拿起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肖战身上。指尖碰到他微凉的肩头时，肖战无意识地往热源处靠了靠，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王一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眼底的冷硬褪去些许，多了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他想起之前在行业峰会上见过的肖战——穿着笔挺的西装，在谈判桌上言辞犀利、寸步不让，那般意气风发。可此刻卸下所有防备的模样，竟让他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车子驶入医院地下车库时，肖战刚好醒来，身上的外套滑落下来。他拿起外套，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混合烟草的气息，脸颊微微发烫：“谢谢王总，我自己来就好。”

“嗯。”王一博收回目光，推开车门时又顺手替他挡了挡车门框，“张主任已经在等着了，先去看看你父亲。”

特护病房早已布置妥当，医疗设备一应俱全。肖父刚从ICU转过来，还在昏睡中，张主任仔细检查后，对两人说：“肖老先生的病情暂时稳定了，后续只要观察一周，没出现并发症就能转入普通病房。”

肖战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转头看向王一博时，眼里满是真切的感激。王一博却避开了他的目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景，语气平淡：“好好照顾你父亲，肖氏的事，我让助理先对接，等你方便了再谈。”

“麻烦你了。”肖战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合同，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王总，关于婚约的对外声明……”

“我已经让公关部拟好了。”王一博转过身，递给他一部手机，“明天早上九点发布，内容是‘王氏与肖氏达成战略合作，创始人王一博与肖战喜结连理，共拓市场’，你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

肖战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声明，“喜结连理”四个字刺得他眼睛有点痒。他快速扫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刚想点头，就看到王一博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一下，删掉了“战略合作”后面的逗号，改成了“王氏与肖氏达成战略合作，创始人王一博与肖战喜结连理共拓市场”——读起来，倒像是“因喜结连理而共拓市场”。

“这样更简洁。”王一博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随口解释了一句，耳根却不易察觉地泛红。

肖战没戳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这时，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连日来忙着父亲的病情和公司的事，他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王一博的目光立刻落在他脸上：“没吃饭？”

“忘了。”肖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等着。”王一博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了出去。

肖战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大概二十分钟后，王一博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里面装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粥和一碟小菜。

“附近粥铺买的，清淡，好消化。”他把粥递给肖战，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快吃吧，别饿坏了胃。”

肖战接过保温袋，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他低头舀了一勺粥，软糯鲜香，刚好是他喜欢的口味。他忽然想起，自己从没跟王一博说过自己爱吃什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王一博正靠在墙边看文件，侧脸线条利落，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肖战忽然觉得，这场始于利益的婚约，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吃完粥，肖战把保温袋收好，刚想道谢，就看到王一博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件黑色的外套：“晚上冷，披着。我还有个会，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谢。”肖战接过外套，指尖碰到他的掌心，暖意交织，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王一博没再多说，转身走出了病房。走到走廊尽头时，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查一下肖战的饮食偏好，还有他对什么过敏，列个清单发给我。另外，把肖氏的对接工作放缓，别让他太累。”

挂了电话，王一博看着病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雨还在下，可他心里的某块地方，却因为那个低头喝粥的身影，悄悄暖了起来。

而病房里的肖战，披着带有王一博气息的外套，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雨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的布料。他打开手机，看着那条即将发布的声明，忽然觉得，“喜结连理”这四个字，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