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那拖长的、带着死气的嗓音在诡异的喜乐中回荡。
新郎官动作夸张地躬身下拜,脸上那病态的潮红和僵硬的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渗人。而那位新娘,则完全是被两旁的婆子强行按着弯下腰的,凤冠沉重,盖头晃动间,似乎能闻到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香料和腐败的气味。
玩家们僵立在原地,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那对情侣中的女孩已经瘫软在男友怀里,无声地流泪。中年胖子牙齿打颤,冷汗浸湿了后背。黄毛眼神乱飘,似乎在寻找逃跑的路线。短发女人紧紧抿着唇,手指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
兰霁感到一股阴寒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喜堂,空气粘稠得让人呼吸困难。他注意到,随着仪式进行,那对龙凤红烛燃烧得更旺了,血红色的烛泪几乎要从烛台上满溢出来,滴落在铺着红布的供桌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云衡站在他侧前方,高大的背影在跳跃的烛光下投下稳定的阴影。他微微偏头,用极低的声音,确保只有兰霁能听见:“注意那些纸人。”
兰霁目光一扫,心头一凛。只见喜堂四周,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纸人,不知何时,脸上僵硬的笑容似乎变得更加“生动”了,墨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在行礼的新人,仿佛带着某种贪婪的期待。它们的身体在阴影中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空无一人,只有两把空荡荡的太师椅。但新郎和新娘依旧朝着空椅拜了下去。
这诡异的一幕让玩家们的恐惧达到了顶点。没有高堂的婚礼?这更印证了这场婚礼的非同寻常。
“夫——妻——对——拜——”
就在新郎与那被操控的新娘即将对拜的瞬间,异变陡生!
喜堂内所有的蜡烛,包括那对巨大的龙凤红烛,火光猛地剧烈摇曳起来,明灭不定,整个厅堂陷入一种光怪陆离的闪烁之中。阴风骤起,吹得红绸乱舞,纸人哗哗作响。
“呜……呜呜……”
那昨晚出现过的、凄婉哀怨的女子哭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无比清晰,仿佛就在喜堂之内,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哭声一起,那被婆子架着的新娘,盖头猛地被阴风掀起一角,露出了小半张脸——那是一片死寂的青白色,嘴唇乌紫,眼睛紧闭着,但眼角处,却缓缓滑下了两行殷红的血泪!
“鬼!鬼啊!”黄毛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转身就想往厅外跑。
“拦住他!”老管家厉声喝道,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干涩,而是带着一种尖锐的阴冷。
守在门口的两个面色青白的家丁立刻上前,动作快得不像活人,一把抓住了黄毛。他们的手如同铁钳,任凭黄毛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不想死就安分点!”老管家浑浊的眼睛扫过所有玩家,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哭声还在继续,带着无尽的冤屈和悲愤,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那对新娘眼角流下的血泪越来越多,滴落在她大红的喜服上,洇开更深暗的痕迹。
“礼——成——”老管家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最后一句。
就在“礼成”二字落下的刹那,喜堂内所有的烛火猛地恢复了正常,但那哭声却骤然变得尖锐无比,充满了滔天的怨气!
“还我命来!!!”
一道模糊的、穿着白色寝衣的女子虚影,猛地从新娘的身体里分离出来,悬浮在半空,长发飞舞,面目扭曲,带着浓烈的黑气,扑向了离她最近的人——正是那个还在挣扎的黄毛!
“不!不要!”黄毛惊恐万状,瞳孔放大到极致。
白色虚影瞬间穿过了他的身体。
黄毛的挣扎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和那些家丁一样空洞。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青白,脸上开始浮现出僵硬的、与纸人类似的笑容。不过几秒钟,他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们眼前,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死”去了。
喜堂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玩家们粗重的喘息和那对情侣压抑的啜泣。
那白色的女子虚影在杀死黄毛后,似乎怨气稍减,但依旧悬浮在半空,用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扫视着剩下的六人。
老管家和那些家丁、婆子,对此却视若无睹,仿佛早已司空见惯。老管家甚至挥了挥手,示意家丁将黄毛的尸体拖下去,如同处理一件垃圾。
“好了,仪式完成,诸位贵客受惊了。”老管家恢复了那副干涩平淡的语调,“请回房休息吧,明日便可离开。”
离开?任务不是要存活到婚礼结束吗?仪式结束了,但他们还在这里,而且明显危机四伏!
兰霁和云衡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仪式结束,鬼魂现身杀人,这印证了他们的部分猜测,但“真相”显然还未浮出水面。那女鬼的怨气并未完全平息。
“管家,”云衡上前一步,语气依旧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场婚礼,似乎并未让新娘安息。她怨气冲天,恐怕我们即便回到房中,也难保安全。贵府是否……有什么未尽之事?”
老管家浑浊的眼睛盯着云衡,半晌,才缓缓道:“贵客何出此言?婚礼已成,李府心愿已了。”
“心愿已了?”兰霁清冷的声音响起,他指向那对依旧在燃烧、烛泪鲜红欲滴的龙凤红烛,以及供桌上那些看似寻常的瓜果点心,“若心愿已了,这红烛为何泣血不止?这新娘为何怨魂不散?还有这些……”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笑容诡异的纸人,“它们,真的只是装饰吗?”
老管家的脸色似乎更加青白了几分,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那悬浮的女鬼虚影,似乎被兰霁的话触动,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周身黑气翻涌,猛地扑向了供桌上那对龙凤红烛!
“拦住她!”一个尖锐焦急的声音从内堂传来,只见一个穿着富贵、但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冲了出来,正是李府的主母。
但已经晚了。
女鬼的虚影撞上了红烛。
“咔嚓!”一声脆响,那对燃烧着的龙凤红烛,竟然从中断裂开来!烛火瞬间熄灭,堆积的、血红色的烛泪洒满了供桌。
与此同时,喜堂内所有的纸人,如同被赋予了生命,齐齐发出了尖锐的、非人的笑声,它们僵硬的身体开始活动,扭曲着,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是你们!是你们惊扰了亡灵!坏了李府的风水!”李夫人面目狰狞地指着玩家们,眼神疯狂,“你们都要留下来陪葬!”
真相的核心,似乎就在这断裂的红烛与疯狂的李夫人身上!
“后院!去新娘生前居住的后院!那里一定有线索!”短发女人突然喊道,她似乎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了些许理智。
“走!”云衡当机立断,一把拉住兰霁的手腕,趁着纸人合围、李夫人和管家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猛地朝着记忆中通往后院的月亮门方向冲去!
那对情侣和中年胖子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生死关头爆发出潜力,连滚爬爬地跟着他们跑。短发女人紧随其后。
女鬼的尖啸、纸人的怪笑、李夫人和管家的怒吼在身后交织成一片。
通往后院的月亮门近在眼前,那两个守门的家丁试图阻拦,却被状若疯魔的女鬼虚影散发出的黑气直接冲开,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云衡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并未锁死的月亮门。
六人先后冲入了被明令禁止踏入的后院。
与前院的张灯结彩不同,后院显得破败而荒凉,杂草丛生,只有一间孤零零的、看起来像是绣楼的屋子,窗户破损,门前挂着白色的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惨淡的光。
而绣楼前的空地上,赫然立着一个新堆起的小小土坟,没有墓碑,只插着一根沾染了暗红色污渍的木桩。
那里,恐怕才是这场冥婚真正的核心,也是所有诡异与怨恨的源头。
女鬼的虚影悬浮在绣楼之上,黑气缭绕,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小小的土坟,发出泣血般的控诉:
“他们……用我的骨血……点成了那对红烛……锁我魂……迫我嫁予死人……我不甘……不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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