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巷子里的烟火与人心
城中村的巷子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纵横交错,藏着无数人的生计和悲欢。赵听澜和夏岁穗住的出租屋在巷子最深处,一间十几平米的小房子,摆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桌子,就再也没什么空间了。可就是这样一间简陋的房子,却承载了他们最纯粹的时光。
每天清晨,夏岁穗都会早早起床,给赵听澜做早饭。没有煤气灶,就用一个小小的电煮锅,煮面条、煮鸡蛋,偶尔会买几个包子,配着自己腌的咸菜,就是一顿简单的早餐。赵听澜总是睡得很沉,夏岁穗会轻轻坐在床边,看着他熟睡的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的眉毛很浓,睡着时嘴角微微抿着,还带着少年人的桀骜,可在她眼里,却是全世界最安心的模样。她会在他醒来前,把他的工装裤洗干净晾好,把他的鞋子刷得干干净净,鞋边的泥渍都用旧牙刷细细刷掉。
赵听澜醒来后,总会看到桌子上摆着热乎的早饭,心里暖洋洋的。他会一把把夏岁穗拉进怀里,在她脸上亲一口,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早饭。“岁穗,你做的饭真好吃。”他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说。
夏岁穗会笑着推开他:“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她的手指轻轻擦掉他嘴角的酱汁,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吃完早饭,他们就一起去老李饭馆上班。赵听澜在前面当服务员,招呼客人、点单、端菜,手脚麻利,眼神锐利,遇到难缠的客人也能应付自如;夏岁穗在后面洗碗、切菜,偶尔忙不过来,也会出来帮忙端菜,她做事细心,盘子总是擦得锃亮,端菜时脚步很轻,从不发出声响。
饭馆里还有一个服务员,叫林晓,比夏岁穗大三岁,是本地人,说话直来直去,带着一股泼辣劲儿。林晓家里条件不好,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在老李饭馆干了两年,算是老员工了。她一开始看夏岁穗老实,总爱使唤她,让她帮忙洗自己的碗,或者替自己值晚班。
夏岁穗性子软,从不拒绝,总是默默照做。赵听澜看在眼里,心里不舒服,就私下里跟林晓说:“她年纪小,又是新来的,你别总欺负她。”
林晓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我哪欺负她了?就是让她搭把手而已,你这么护着她,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
赵听澜脸一红,没否认,只是恶狠狠地说:“反正你别让她干额外的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林晓见他动了真格,也就不敢再过分使唤夏岁穗了。相处久了,她发现夏岁穗虽然话少,但人很实在,自己忙不过来时,夏岁穗会主动帮忙,而且从不计较。林晓心里过意不去,就开始对夏岁穗好起来,会给她带家里做的咸菜,会在客人刁难她时帮她解围,还会跟她聊一些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
“岁穗,你跟赵听澜是不是在处对象啊?”有一次午休时,林晓偷偷问她。
夏岁穗脸一红,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可得看紧点他。”林晓压低声音说,“赵听澜长得精神,又能打,不少小丫头都惦记着呢。而且他心气高,以后肯定不会一直待在这城中村,你可得让他别忘本。”
夏岁穗心里咯噔一下,林晓的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她一下。她知道赵听澜有野心,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可她不敢深想,只能安慰自己,只要他们真心相爱,就一定能走到最后。
饭馆后厨里,还有一个厨师,叫老陈,五十多岁,头发都白了一半,脸上布满了皱纹。老陈手艺好,做的家常菜特别地道,很多客人都是冲着他的手艺来的。他性格孤僻,很少说话,平时总是一个人抽烟、喝酒,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
后来赵听澜才知道,老陈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很相爱的女朋友,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老陈为了赚钱,去外地打工,常年不回家,女朋友耐不住寂寞,跟别人跑了。老陈回来后,得知消息,大病一场,从此就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一门心思扑在厨艺上,辗转了很多地方,最后留在了这家小饭馆。
老陈很喜欢夏岁穗,觉得她老实、懂事,像自己年轻时的妹妹。他会经常给夏岁穗留一些刚做好的菜,比如她爱吃的糖醋排骨、红烧鱼,还会教她一些做菜的技巧。“丫头,女孩子要学会照顾自己,不管以后跟谁在一起,都不能太委屈自己。”老陈总是这样对她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
夏岁穗把老陈的话记在心里,她学着做更多的菜,希望能更好地照顾赵听澜。她也会在老陈喝醉的时候,给他递一杯温水,帮他收拾好桌子,老陈看着她,眼里会闪过一丝温柔,像看着自己的亲人。
巷子里还有一个修鞋匠,叫老王,六十多岁,腿脚不方便,走路一瘸一拐的。老王无儿无女,一个人住在巷子口的小棚子里,靠修鞋为生。他的手艺很好,价格也公道,巷子里的人都愿意照顾他的生意。
赵听澜和夏岁穗也经常去麻烦老王,比如赵听澜的工装鞋磨破了底,夏岁穗的布鞋开了线,都会拿去让他修。老王总是笑眯眯地答应,修鞋的时候特别认真,还会免费给他们的鞋子上油、抛光。
有一次,赵听澜发了工资,想给夏岁穗买一双新皮鞋,可夏岁穗舍不得花钱,说自己的布鞋还能穿。老王看在眼里,就偷偷给夏岁穗的布鞋做了翻新,把鞋边缝得更结实,还在鞋底加了一层橡胶,让鞋子更耐磨。夏岁穗拿到鞋子的时候,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给老王钱,老王却坚决不收:“丫头,我一个老头子,花不了什么钱,你跟听澜好好过日子就行。”
这些生活在城中村的普通人,就像巷子里的青苔,不起眼,却顽强地生长着。他们有着自己的悲欢离合,有着自己的善良和自私,有着自己的坚持和无奈。他们见证了赵听澜和夏岁穗的爱情,分享着他们的快乐,也默默看着他们之间的裂痕一点点扩大。
赵听澜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他不再满足于在饭馆当服务员,开始跟着一个包工头去工地干活。工地的活又苦又累,每天风吹日晒,可工资比饭馆高很多。赵听澜很能吃苦,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而且脑子灵活,很快就得到了包工头的赏识,开始让他负责一些简单的管理工作。
随着收入的增加,赵听澜的眼界也变宽了。他开始嫌弃城中村的简陋,嫌弃小饭馆的卑微,嫌弃夏岁穗的“没追求”。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下班就回家,而是经常和工地上的兄弟们一起喝酒、打牌,很晚才回来,身上带着酒气和烟味。
夏岁穗劝过他:“听澜,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他却不耐烦地挥手:“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应酬,是为了以后能赚更多的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夏岁穗看着他陌生的样子,心里很难过。她想念以前那个虽然穷,却会每天陪着她、对她温柔体贴的赵听澜,而不是现在这个眼里只有钱、只有野心,对她越来越冷淡的男人。
林晓也看出了他们之间的问题,私下里劝夏岁穗:“岁穗,赵听澜现在不一样了,你可得多留个心眼。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夏岁穗摇了摇头,她不愿意相信赵听澜会变,她还在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他只是一时被名利冲昏了头脑,等他稳定下来,就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可她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开始改变,就再也回不去了。就像城中村的巷子,总有一天会被拆迁,那些熟悉的烟火气,那些温暖的人情,都会被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所取代。而她和赵听澜的爱情,也正朝着一个无法挽回的方向,一步步走向崩塌。
有一天晚上,赵听澜回来得特别晚,醉得一塌糊涂。他一进门就把外套扔在地上,对着夏岁穗大吼大叫:“夏岁穗,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待在这破房子里,除了做饭、洗衣服,你还会做什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夏岁穗被他吼得愣住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没出息?”她哽咽着说,“我每天在饭馆辛辛苦苦干活,回来还要给你做饭、洗衣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说你要赚钱,要让我过上好日子,可你现在除了对我发脾气,还做了什么?”
“我发脾气?”赵听澜眼睛通红,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看人脸色,回来还要看你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他的力气很大,夏岁穗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眼泪掉得更凶了。
就在这时,隔壁的邻居听到了动静,敲了敲门:“小伙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赵听澜这才松开手,狠狠地瞪了夏岁穗一眼,然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夏岁穗坐在地上,看着自己通红的手腕,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知道,他们之间的那根刺,已经越来越深,快要把她的心扎穿了。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昏黄的路灯,看着巷子深处那片熟悉的烟火气,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
而巷子里的老陈,正坐在饭馆后门的台阶上,抽着烟,看着赵听澜出租屋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想起了那个离开他的女朋友,眼里充满了惋惜。他知道,有些错过,一旦发生,就是一辈子。
林晓也没睡着,她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争吵声,心里五味杂陈。她既心疼夏岁穗,又觉得赵听澜变得陌生,她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老王的修鞋棚里还亮着一盏灯,老王正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补着一只旧鞋。他听到了远处的争吵声,摇了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年轻人啊,总是不懂得珍惜眼前人。”
那个夜晚,城中村的巷子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可在这片安静之下,却藏着无数人的心事和眼泪,藏着一段即将破碎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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