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w—chapters 01.

万年历不知不觉翻到二零二六年。

盛夏蝉鸣。

肖战同王一博驱车回到淞南岛岭山街道，从北城一路向南开了将近一千公里。

导航显示到达目的地附近时，桐花巷上空方才天光乍泄，整条寂静的街道都在初升的曦阳下生辉熠熠。

这是他们婚后第一个中元节，按理是该要回老家祭拜已故先人的，出发前肖战在备忘录里列下足足上千字游玩攻略，想要趁机把儿时故乡好好重游一遍。

可当他站在牧之路95号门前，停步回望身后不远处清晨的廖雾，不知怎的，忽然就被怅惘熏红了双眼。

“开了这么长时间，路上辛苦你了，车钥匙给我吧，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在淞南岛好好玩两天，所有花销开发票公司来报，等要回去的时候我再喊你过来。”

“您太客气了王总，这都是我分内的事儿，那行，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您给我个电话，保管随叫随到！”

王一博简单跟司机交代几句，等司机走后一转身，就看见肖战抱着他的外套，看着远处青苔色的巷子口发呆。

“在看什么宝宝？”

“这条路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从前悠长的江南古道变成林立耸然的高楼，河流边的石台消失不见，似是而非的河水也不再泛着天空般湛蓝。

巷子尽头的酒水小卖部早就淹没在岁月的更替里不知所踪。

物换星移沧海桑田，找不到任何旧梦留存的痕迹。

儿时的童谣犹在耳畔，像中学课本上无意间翻出的乍暖还寒声声慢，桐花巷子两不种，不种桐花和桂花，桂花煮酒桐煮茶，故人十年不归家。

肖战手中握着老宅古旧庭院的钥匙，门上锈迹斑斑重叠着斑驳的纹路。

他轻叹一声，打开了面前的墨色铁门。

“好难过，总觉得不是我小时候的那个桐花巷子了。”

小孩子的情绪神经往往要比大人敏感许多，王一博闻言失笑，温暖的掌心握着那双小手，他低声朝面前失落的小爱人温柔哄道：“十多年了，那时候你才那么小，现在都快要比我高了，确实是我们离开的太久了。”

肖战叹气，环顾院子四周，转而又想起来，问道：“哥哥呢，我们不是一起出发的吗？他们怎么还没到？”

“他们绕路去街上买中院祭品，待会儿回来跟我们会合，然后一起去墓园看妈妈。”

“好吧。”肖战仍有些低落，无精打采地打量这栋落满灰尘的屋子，找了个稍微干净点儿的地方坐下，晃悠着两腿消磨时间。

“我的switch还在肖温文那里，他抢走了不还给我，他总那么坏，我待会儿一定要告诉哥哥，问他还管不管了。”

王一博轻笑两声，修长的食指刮了一下他的嘴唇：“嘴巴撅得能挂茶壶，要不来就不管他要了，我再给你买新的。”

“我不！他都已经五岁了，还是不懂事，老是抢我的东西，我也很喜欢那个，而且那个本来就是买给我的不是吗？”

王一博在他旁边坐下，把他抱在腿上，拿着肖战斜挎包里的小水壶示意肖战喝水：“让我想想，这样吧，我送他一个新的，让他把原来那个还给你，这样好不好？”

“好。”肖战思索后勉强点头：“可以，但我还是要告诉哥哥，肖温文太霸道，这是坏习惯，不能这样的。”

王一博挑眉，毫不吝啬夸赞，看着肖战长长的睫毛道：“对，你是最乖的宝贝。”

肖战被顺毛后就高兴起来，几口把水壶里的温水一股脑儿地灌下去，然后慌忙拉着王一博的手去顶楼阳台俯瞰旧时小镇，只是十年前可以站在顶楼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现在就只能看见几米外的高墙。

这是他们离开这里的第十年。

十年弹指一瞬间，那些经年里的往事偶尔闭着眼睛也想不齐，可只要一踏上旧地，跑马灯似的过往从每个角落奔泻进脑海里，他们再次站在时光重叠的原地。

遥记肖战出生那年，刚十三岁的肖叶考进淞南师范附中读初一，结识王一博。

两年后的春天，肖家破产家道中落，肖母叶氏因严重的产后抑郁久不得治，在家中割腕辞世，肖父不堪家庭事业双重打击，也在不久后离家数年不见归人。

肖叶后来只能从每月到账的款项得知，他们的父亲还活在世上，没几年音讯全无，连汇款的账号也被冻结，肖父彻底从桐花巷消失，也从他们的父亲席上销声匿迹。

肖叶与肖战年幼失恃，理应交由至亲祖父继续抚养，可祖父年迈自顾不暇，肖叶别无他法，只能独自把肖战养在身边，上学时就请阿姨帮忙照顾，还好肖家家底还算殷实，即使败落也能暂时保兄弟两个吃穿不愁。

二零一六年夏天，二十三岁的王一博和肖叶大学毕业定居北城，合创了现在的铂效企业有限公司雏形，肖战独自留在桐花巷，在淞南岛读寄宿学校。

一年后公司初步稳定，肖叶排开万难把肖战接去北城。

那时的肖战刚十一岁，就离开了桐花巷子。

一别经年，再回到桐花巷时，肖战已经二十岁了。

夏蝉在绿叶枝头狂鸣，冰汽水味儿的风裹着热浪扑向小镇废旧操场，塑胶跑道鼓鼓囊囊几乎脱离地面，淞南岛最后留给肖战的印象，是他这一生再也找不回的肩章。

“肖小宝！”五岁的肖温文扑腾着小短腿刚跑进老宅就高喊着向肖战炫耀：“我刚才去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特别特别漂亮哦，爸爸妈妈只带我去，没有带你！”

“哼！”肖战不想理他，干脆把脑袋抵在王一博肩膀上自闭。

他被王一博搂在怀里，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肖温文，你真的很讨厌！”

“但是我给你带了很多礼物哦。”肖温文还很小，站着的时候只能仰着脖子看他：“肖小宝，如果你能原谅我把你的switch弄坏的话，我就把我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都拿来给你，好不好？”

王一博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两个小朋友。

肖温文是肖叶的儿子，肖战是肖叶的弟弟，他们两个虽然都跟肖叶长得不太像，但很奇怪的是，他们两个长得很像，一样好看的眼睛和鼻梁。

肖温文仰着脖子看他的时候，他仿佛觉得是五岁的肖战在看他。

五岁的肖战确实也那么看过他。

“什么？你把我的switch弄坏了？”肖战登时把脑袋抬起来，已经很委屈地开始耷拉着脸，眼看就要哭出来：“你怎么把我的switch弄坏了？你不知道那是我很喜欢的……”

肖叶跟妻子姜微微一人提着一大包东西进来，见状早有预知似的，连忙往肖战手机塞了个新的游戏机。

“好了肖小宝，现在不许闹！哥给你买了，你嫂子路上已经揍过他一次了。”

“不要这个，这个跟我的不一样……”

肖叶从少年时起就要边读书边照顾弟弟，长大了工作又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机会了解游戏机的种类，他在淞南岛找了好多家店，才买到这一种看起来还不错的。

“你嫂子在网上给你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就比着你那一个买的，已经顺丰邮到北城了，咱们回去你就能有一个新的，不信你问你嫂子，她从来不骗你。”

姜微微赶紧附和，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对，是的，买了两个呢，你们两个一人一个，以后谁也不许再抢谁的，听见没有？”

肖战：“那你们让肖温文给我道歉……”

肖叶：“肖温文！还不快给你小叔道歉！”

肖温文嗓音十分洪亮，还像模像样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肖小宝！对不起！”

王一博悠闲地倚在红木沙发上看着这一切，肖战脱离了他的怀抱，站在他两腿之间摆弄新的游戏机，他看着肖战，眼眸里满是宠溺的笑意，摊着手等肖战把塑料包装纸撕掉揉成团塞他手里，然后他一点儿不落装进口袋。

肖叶放好东西转头看见这一幕，没忍住直接从背后重重给他一拳：“还有脸笑！肖小宝现在这样都是你惯的！都二十了还跟长不大的小孩一样！”

“别说屁话，你没惯？”

肖叶推搡他一把：“我可没惯，我是严兄！”

“行了严兄！”姜微微笑骂：“赶紧收拾东西，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先去看妈，中午还能带他们俩吃顿大餐。”

“唉！”肖叶无奈摇摇头：“收拾，这就收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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