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的设计部浸在浅金色的阳光里,键盘敲击声像细碎的雨,偶尔混着纸张翻动的轻响。温阮趴在工位上,鼻尖离画纸只有几厘米,鼻尖萦绕着丙烯颜料特有的清苦气——她正在赶“城市公园景观设计”的初稿,画纸上是片渐变蓝的星空花海,最深的靛蓝在底部晕开,往上渐变成浅蓝,再缀上几点银白的“星子”,是用刮刀刚铺好的第二层颜料,还泛着湿润的光泽,像刚落过星子的夜空。
她握着支细头画笔,正想细化花海边缘的绒毛感,身后忽然传来轻得像羽毛的敲门声,跟着是刻意放软的女声:“请问,李总监在吗?我给她送份文件。”
温阮的笔尖顿了顿——是阮星眠的声音,甜得发腻,还带着点装出来的怯懦。
她回头时,正看见阮星眠站在设计部门口,穿了条浅粉色雪纺裙,裙摆垂到膝盖,走动时会轻轻晃,像朵颤巍巍的粉蔷薇。她左手捏着个白色文件夹,右手端着杯热咖啡,透明的杯壁凝着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滑,滴在她手腕的银色手链上——那手链是沈彻去年生日时送的,当时阮星眠抢着说“阿彻哥哥送我的肯定最特别”。她的长卷发用珍珠发圈挽了个松松的丸子头,露出纤细的脖颈,领口还别了朵小小的粉色绢花,怎么看都像精心打扮过的。
“李总监在会议室开小会,文件可以放她桌上。”温阮转回头,视线重新落回画纸上,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画中的“星空”——这稿子明天就要交初稿,她熬了两个晚上,光调色就试了十几次,才调出满意的渐变蓝。
阮星眠却没走,反而踩着小碎步朝温阮的工位走过来,脚步轻得怕踩碎玻璃:“温阮姐姐,你在画设计稿呀?能不能让我看看?我一直特别佩服会画画的人,尤其是能画出这么好看的星空的。”
她凑到温阮身边,呼吸扫过温阮的耳廓,带着点甜腻的香水味。温阮握着画笔的手紧了紧——她清晰地感知到,阮星眠心里根本没有“佩服”,只有细针似的嫉妒,裹着藏不住的得意,像等着看猎物掉进陷阱的狐狸。
“就是普通的初稿,还没画完,没什么好看的。”温阮往旁边挪了挪,侧身挡住画纸,不想让她靠太近——她总觉得阮星眠没安好心。
可阮星眠像是没听出拒绝,反而又往前凑了凑,手里的咖啡杯忽然“晃”了一下,褐色的液体带着热气泼出去,轨迹又快又准,不偏不倚落在画纸中央的“星空”上。
“啊!”阮星眠立刻惊叫起来,咖啡杯“啪”地掉在地上,滚烫的咖啡溅到温阮的手背上,她却像没看见似的,立刻蹲下身,双手捂着脸,肩膀抖得像筛子,哭腔里还带着“慌乱”:“对不起!温阮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手滑了……这稿子是不是很重要啊?我、我赔你好不好?我可以帮你重新画的!”
咖啡在画纸上晕开,像块脏抹布,把精心调配的渐变蓝染成了浑浊的褐色,刮刀留下的纹理全被泡烂,边缘的“花海”也洇出深色的印子,连画纸都因为吸了水,微微发皱——好好一张初稿,彻底毁了。
周围的同事都抬起头,有人小声议论,有人起身想过来帮忙,却被阮星眠的哭声拦住了。她蹲在地上,眼泪从指缝里漏出来,滴在地板的咖啡渍上,嘴里还不停念叨:“都怪我,我不该端着咖啡过来的,我太笨了……姐姐你骂我吧,别憋在心里,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
温阮没哭,也没骂她。她低头看着手背上的咖啡渍,有点烫,皮肤都红了一片,却没觉得疼——比起手,她更心疼那张稿子。可她没慌,反而抬眼看向阮星眠,眼神平静得像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阮星眠的哭声里没有半分愧疚,只有满满的得意,像偷吃到糖的小孩,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手滑?”温阮站起身,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星眠妹妹,你站在我左边,咖啡却精准泼到我右边的画纸中央,连边缘的空白处都没沾到,这手滑,是不是太‘准’了点?”
阮星眠的哭声顿了一下,她放下捂脸的手,眼眶红得像兔子,看向温阮的眼神里带着“委屈”:“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刚回国,可能觉得我总黏着阿彻哥哥,对我有误会,可我真的没有坏心思,我只是想跟姐姐好好相处。”
“有没有坏心思,看监控就知道了。”温阮的话刚说完,就看见沈彻和陆舟从门口走进来——沈彻本来是来设计部看进度,手里还拿着温阮爱吃的草莓,却正好撞见这一幕。
沈彻的目光先落在温阮手背上的红痕上,眉头瞬间皱紧,像被人拧了一下,跟着看到地上的咖啡杯,还有画纸上浑浊的褐色,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连周身的空气都像降了温。他快步走过来,伸手轻轻握住温阮的手腕,指腹小心翼翼地蹭过她手背上的咖啡渍,动作轻得怕碰疼她,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手烫不烫?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务室?”
“没事,就是稿子……”温阮摇摇头,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星眠打断了。
“阿彻哥哥!”阮星眠扑过来想拉沈彻的衣角,却被沈彻侧身躲开,她扑了个空,差点摔倒,站稳后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手滑泼了姐姐的稿子,姐姐误会我了,你快帮我跟姐姐解释一下,我真的没有坏心思!”
沈彻没看她,反而转头看向温阮,眼神软得像化了的糖:“稿子重要吗?要不要重新画?要是时间赶,我跟李总监说,推迟一天交。”
“明天就要交初稿,我熬了两个晚上才画好的。”温阮的声音有点低,不是委屈,是可惜——她真的很喜欢那张星空花海,总觉得那是她画过的最好的初稿。
沈彻的脸色更冷了,他拿出手机,点开陆舟的微信,语气果断得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陆舟,调十六楼设计部东侧的监控,重点拍温阮工位附近,五分钟内发给我。”
“好的沈总。”陆舟立刻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操作,还不忘朝温阮递了个“放心”的眼神——他早就看阮星眠不顺眼了,总想着找机会欺负温小姐。
阮星眠的脸瞬间白了,像被抽走了血色,她伸手抓住沈彻的袖口,指甲都快嵌进布料里,声音带着点颤抖:“阿彻哥哥,不用调监控吧?真的就是个意外……不就是一张画纸吗?我赔姐姐十张、一百张都行,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让同事们看了笑话,还以为我们沈家内部不和呢。”
“兴师动众?”沈彻终于看向阮星眠,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像冰窖里的风,“她的设计稿,是熬了两个晚上的心血,不是‘一张画纸’;她的手被烫红,不是‘看笑话’。阮星眠,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别来设计部捣乱,别欺负温阮,你没听进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设计部都安静下来,连键盘声都停了。阮星眠抓着他袖口的手松了下来,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再也哭不出之前的“可怜”,只剩下慌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沈总,监控调好了。”陆舟把手机递给沈彻,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阮星眠走到温阮身边时,左手悄悄推了右手一下,咖啡杯晃了晃,她的手腕还刻意朝着画纸的方向偏了一下,动作幅度不大,却绝对是故意的,连她嘴角那点藏不住的得意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沈彻把手机递给温阮,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带着点安抚:“你看,是不是误会,监控说了算。”
温阮没看手机,反而看向阮星眠,语气依旧平静:“星眠妹妹,现在还要说自己是手滑吗?”
阮星眠咬着嘴唇,眼泪掉得更凶了,却没了之前的底气,只是摇着头,嘴里念叨着“不是的、我没有”,听起来像在自欺欺人。周围的同事也看明白了,小声议论起来,看向阮星眠的眼神里都带了点鄙夷——谁都知道她是故意的,偏偏还装得这么可怜。
沈彻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温阮身上——她的衬衫袖口沾了咖啡渍,浅米色的布料上特别明显,他不想让别人看见。然后他拿起温阮的画夹,小心翼翼地把被毁掉的画纸抽出来,折了个小角,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他想留着,等温阮重新画好,对比着看,肯定会更好。
“这稿子我跟李总监说,推迟一天交。”沈彻的语气很坚定,不容拒绝,“你重新画,需要什么颜料、画纸,直接让陆舟去买,要是累了,就去我办公室休息,我办公室有沙发。”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阮星眠,语气冷得像冰:“阮星眠,从今天起,你不准再踏进沈氏集团一步,保安要是再放你进来,扣绩效。要是再让我看见你骚扰温阮,后果自负。”
“阿彻哥哥!”阮星眠不敢相信地看着沈彻,眼泪流得更凶了,“你为了她,要赶我走?我可是你表妹啊!我从小就跟你最亲的!”
“表妹也不能故意欺负人。”沈彻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甚至连眼神都没给她,“陆舟,把她送出去,顺便跟保安说一声,以后看见她,直接拦着。”
陆舟立刻上前,做出“请”的手势,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客气:“阮小姐,请吧,别让我为难。”
阮星眠看着沈彻,又看看温阮,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像淬了毒的针,却不敢再纠缠——她知道沈彻说到做到,要是再闹,只会更难看。她咬着嘴唇,哭着跑出了设计部,裙摆扫过门口的垃圾桶,发出“咚”的一声,却没人在意。
周围的同事见状,也都收回了目光,低头继续工作,没人再议论——谁都看出来了,沈总护着温阮,跟护着宝贝似的,没人敢再惹麻烦。
沈彻低头看向温阮,眼神又软了下来,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轻轻蹭过她的发顶,带着点雪松味的气息笼罩着她:“别气了,稿子可以重新画,我陪你加班,晚上我请你吃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不用陪我,我自己可以。”温阮摇摇头,拿起画笔,眼神重新亮了起来,像重新点燃的星星,“不过,沈总,你得帮我跟李总监说一声,推迟一天交稿,不然我怕李总监会着急。”
“没问题。”沈彻笑了,眼底的冷意全散了,只剩下温柔——他就喜欢温阮这股不服输的劲儿,不委屈,不内耗,就算稿子被毁了,也能立刻重新振作,像株打不倒的小蔷薇。
他转身去找李曼,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包草莓,是他刚才带来的,没来得及给温阮:“李总监同意了,还说你有天赋,重新画肯定更好。这草莓你吃,补充点维生素,画画费眼睛。”
温阮接过草莓,指尖碰到沈彻的手,有点凉,却很舒服。她拿起一颗草莓,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沈彻没多留,临走前又叮嘱了一遍:“要是手疼,就去楼下医务室,别硬撑,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沈总。”温阮笑着点头,看着他走出设计部,才重新拿起画笔,蘸了点新的蓝色颜料,在干净的画纸上画起来。
旁边的林晓芽凑过来,小声说:“温小姐,你好厉害啊……刚才阮小姐哭得那么可怜,你都没慌,还能直接让沈总调监控,我刚才差点就信了阮小姐是无辜的。”她的眼神里带着点崇拜,还有点后怕,手里的笔记本都捏皱了。
“没什么,事实就是事实,不用慌。”温阮笑了笑,笔尖在画纸上落下,画出一道浅蓝的弧线,比之前的更流畅,“再说了,有证据,怕什么。”
阳光重新落在画纸上,新的蓝色颜料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比之前的更亮,像真正的星空。温阮握着画笔,心里清楚——阮星眠这一次没讨到好,以后肯定还会来捣乱,但她不怕。有沈彻护着她,她自己也能反击,谁也别想欺负她。
她要画出更好的设计稿,不仅要证明自己的实力,还要让所有人知道,温阮不是靠“沈总”的关系进公司的,是靠自己的本事,靠一支支画笔、一张张画纸,在设计部站稳脚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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