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那天,温煦从早上就坐不住,一会儿跑到厨房看他妈妈涂爱兰包饺子,一会儿扒着窗户望楼下。
直到傍晚,楼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温煦像颗炮弹似的冲出去,正撞见江沉背着空书包站在门口。
“江沉,你来啦!”温煦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往屋里拽,“我妈包了两大盘三鲜馅,还在锅里蒸着呢!”
江沉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但没说话。
屋里飘着饺子的鲜香,温煦爸爸温建国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帮忙,听见动静探出头:“小沉来啦?快坐快坐,最后一盘马上就好!”
涂爱兰也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块刚切好的西瓜:“累坏了吧?先吃块瓜歇歇,看这孩子,脸都瘦尖了。”
她把西瓜塞到江沉手里,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是不是在学校没好好吃饭?阿姨今天给你做了排骨,多吃点补补。”
江沉拿着西瓜:“谢谢叔叔阿姨。”
“跟我们客气啥!”温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熟稔得像对自家孩子,“从小到大看着你长大,跟煦煦没两样,以后你要想吃饺子了就过来,我让你阿姨给你包。”
温煦在旁边听着,心里甜滋滋的。
他知道爸妈一直疼江沉,总说江沉懂事又争气,比他让人省心多了。
此刻看着江沉被爸妈围着嘘寒问暖,温煦觉得,这样的画面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饺子端上桌时,热气腾腾的白雾模糊了灯光。
涂爱兰一个劲往江沉碗里夹饺子:“多吃点,不够锅里还有。”
温建国则跟江沉聊考试的事,语气里满是关切,绝口不提成绩,只说“考完了就该好好放松”。
江沉和温煦从小一起长大的,也算得上是“青梅牛马”,来温煦家吃饭更是常有的事,所以并不会觉得拘谨。
他笑着回应着温建国的话,又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阿姨包的饺子还是这么好吃。”
涂爱兰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好吃就多吃点。”
温煦夹起一个饺子,故意在江沉面前晃了晃:“怎么样,羡慕吧?我妈这手艺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
涂爱兰听见温煦这语气,抬手就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你这孩子,小沉刚考完试,累了这么久,你就不能让着他点?别老欺负人,听见没?”
温煦撇撇嘴,刚想反驳,涂爱兰又接着说:“小沉父母不在身边,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要多照顾着点小沉。再敢逗他,今晚这盘糖醋排骨你就别想碰了。”
江沉看着温煦吃瘪的样子,嘴角偷偷扬了扬,又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饺子,肩膀却忍不住轻轻晃了晃。
温煦瞪了他一眼,见涂爱兰还在盯着自己,只好悻悻地夹了个饺子塞进嘴里,嘟囔道:“知道了妈,我哪欺负他了,就是跟他闹着玩呢。”
涂爱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给江沉夹了块排骨:“小沉,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阿姨替你教训他。”
江沉连忙摆手:“阿姨,我们就是闹着玩呢,温煦他没欺负我。”
温煦在旁边听着,心里嘀咕:这家伙倒是会装乖,刚才谁在那偷偷笑来着?
温煦虽然在心里低估,却还是伸手把自己碗里那块最大的排骨给江沉夹了过去,嘴上还不饶人:“喏,这块给你,免得我妈说我虐待你。”
江沉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推辞,乖乖接了过来:“谢了。”
涂爱兰在一旁看得直乐:“你看你俩,刚还说闹着玩,这不一转眼又好上了。”
她转头给温建国夹了个饺子,“想当年他俩刚上小学,煦煦还抢过小沉的红领巾呢,现在倒懂得照顾人了。”
温建国笑着点头:“男孩子就这样,打打闹闹感情才深。”
温煦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扒拉着碗里的饭没吭声。
江沉倒是接了话:“阿姨,温煦那时候抢我红领巾,是因为我把他的漫画书借给别人了,他气不过才……”
“嘿,你还说!”温煦立刻抬头打断他,“后来我不是把我爸给我买的变形金刚送你了吗?”
“是送了,但后来我组装好以后,不又被你要回去了吗?”江沉慢悠悠地补充。
“那不是我后悔了嘛,谁叫你拼的那么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饭桌上的气氛越发热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涂爱兰看着两个孩子斗嘴的模样,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她站起身,去厨房把早已准备好的水果拼盘端了出来:“好啦好啦,吃点水果吧。”
温煦先拿起一个苹果递给江沉,然后自己又拿了一个,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妈,这苹果真甜。”
涂爱兰笑着回应:“甜就多吃点。”
这时,温建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小沉,高考结束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江沉放下手中的苹果,思索了片刻后说:“我想去国外,看看我父母。”
温煦咬苹果的动作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
江沉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每年也就回来一两次,但江沉却从没主动过去找过他们。
涂爱兰立刻接话:“是该去看看,都一年没见了吧?去了好好玩几天,放松放松。”
她转头给江沉剥了个橘子,“到了那边给阿姨报个平安。”
“嗯,好的。”江沉接过橘子,指尖捏着橘瓣,“大概要开学才能回来了。”
温建国点点头:“也好,多陪陪父母是应该的。”
温煦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含糊地问:“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江沉抬眼看他,“到时候可能来不及跟你说再见。”
“这么快?”温煦心里那点莫名的失落又重了些,嘴上却还是硬着,“走就走呗,又不是不回来了,跟我说什么再见。”
涂爱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怎么说话呢?小沉去这么久,跟你说声再见怎么了?”
她转向江沉,语气软下来,“路上注意安全,机票订好了吗?要不要阿姨帮你看看?”
“订好了,谢谢阿姨。”江沉笑了笑,目光掠过温煦紧绷的侧脸,没再多说什么。
晚饭散场时,江沉要走,温煦跟着送到楼下。
夏夜的风带着点潮气,吹得路灯的光晕都晃悠悠的。
“到了给我发消息。”温煦踢着脚下的石子,声音闷闷的。
“嗯。”江沉应着,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给他,“这个,给你。”
是颗薄荷糖,跟上次给的那种一样,糖纸在路灯下泛着银光。
温煦捏在手里,指尖有点凉,“国外有时差吧?是不是……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江沉低头从兜里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我刚给你冲了两千块话费,”说着把手机递到温煦眼前,话费到账的短信赫然在目,“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就算是国际长途也够你聊上好久了。”
温煦愣了愣,捏着薄荷糖的手指紧了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又暖又麻。
他想说“谁要跟你打长途”,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你钱多烧的?”
“嗯,”江沉收回手机,“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夏夜的风卷着花香吹过来,温煦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热,他把薄荷糖剥开塞进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压下那点燥意,却压不住心里突突的跳。
“知道了,”他别过脸,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到了那边……记得给我发消息。”
“会的。”江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江沉的身影刚走出两步,温煦突然从后面追上去,攥住了他的手腕。
“还有事?”江沉回过头。
温煦捏着他的手腕,指腹能摸到对方温热的皮肤,心跳得像要撞出来。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只是把手里攥皱的糖纸往江沉兜里一塞:“这个……你也拿着。”
江沉低头看了眼兜里的糖纸:“不是刚吃完吗?”
“谁、谁跟你说这个了!”温煦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我是说……路上含颗糖,坐飞机不难受。”
江沉从兜里摸出那颗被温煦塞回来的糖纸,慢悠悠地剥开,把薄荷糖放进嘴里,清凉的气息漫开来:“知道了。”
他嚼了嚼糖,声音含混却清晰,“那我走了。”
这次温煦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江沉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才慢慢收回手。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刚才被薄荷糖凉透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点说不清的暖意。
回到家后,江沉发来消息:【到了给你报平安,别熬夜等。】
温煦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手指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最后只回了个“嗯”。
夏夜的风从窗户钻进来,带着远处的蝉鸣,这个夏天,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变得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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