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温煦盯着那些符号，忽然觉得没那么难了。

他想起江沉推过来的那本习题册，想起那句“努努力，说不定能行”，笔尖在笔记本上划过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下课铃刚响，温煦就把笔记本往书包里一塞，嗖地冲出教室。

高二（三）班在三楼，高三（一）班在五楼。

他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跑，楼梯间的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得心里那点期待轻轻发颤。

高三（一）班的门还没开，温煦就扒在门框上往里瞅，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的江沉。

他正低头收拾东西，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连带着周围的喧嚣都好像慢了半拍。

“江沉！”温煦喊了一声，声音清亮得像风铃。

江沉抬头，看到他时，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

周围有同学笑着起哄：“哟，江大学霸的小尾巴又来了。”

温煦的脸有点红，却还是大喇喇地走过去：“走啦，请你吃午饭！”

江沉没说话，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温煦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讲刚才数学课上自己解出了一道难题，讲楼下的樱花开了一路，讲食堂阿姨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江沉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

到了食堂，温煦抢着打了饭，特意多要了一份糖醋排骨。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温煦用筷子夹起一块最大的排骨，小心翼翼地放进江沉碗里。

“你吃。”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你高三用脑多，得多补补。”

江沉看着碗里的排骨，又看了看温煦的餐盘，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自己吃。”

“我不爱吃这个，太甜了。”温煦说着，又夹了块红烧肉过去，“这个你也吃，补充能量。”

他说谎。

江沉记得，从小到大，温煦最馋他妈做的糖醋排骨，每次都把骨头啃得干干净净。

他没再推拒，只是夹起那块排骨，慢慢放进嘴里。

肉炖得很烂，甜味刚好漫过舌尖，像温煦这人一样，带着点让人没法拒绝的暖。

温煦看着他吃了，自己才埋头扒饭，嘴角却悄悄翘着。

他知道江沉高三忙，而且江沉挑食，所以总是不好好吃饭，每次这样看着江沉多吃两口，他心里就很踏实。

“下午有物理小测，”温煦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道，“你上次给我划的重点，我都背下来了，肯定能及格！”

江沉抬眼，目光落在他亮晶晶的眼睛上，点了点头：“嗯。”

“对了，”温煦扒着米饭，突然想起什么，“下周六下午有空吗？我妈说包了饺子，让你过来吃。”

江沉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沉默了几秒才道：“可能要补课。”

温煦脸上的笑淡了点，却还是很快扬起嘴角：“那下次吧，等你不忙的时候。我妈做的三鲜馅饺子，你以前不是挺爱吃的吗？”

“嗯。”江沉应了一声，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温煦碗里，“多吃点。”

温煦愣了一下，看着碗里的肉，眼睛倏地亮了。

这还是江沉第一次主动给他夹菜，滚烫的暖意从心口一直蔓延到指尖，连带着饭菜都香了几分。

他赶紧把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江沉看着他鼓囊囊的腮帮子，像只偷吃到米的小仓鼠，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吃完饭，温煦亦步亦趋地跟着江沉往教学楼走。

路过樱花树时，一阵风卷落几片花瓣，落在温煦的发梢上。

江沉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头发，把那片粉白的花瓣摘了下来。

动作很轻，像羽毛擦过皮肤。

温煦僵在原地，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呼吸都忘了。

他能感觉到江沉的指尖在发间短暂停留，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却烫得他心尖发颤。

“谢、谢谢。”温煦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吟，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江沉把花瓣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没说话，只是往前走的脚步慢了些，刻意等着他跟上。

两人并肩走在落英缤纷的路上，温煦偷偷瞟着江沉的侧脸，心里像揣了颗跳跳糖，甜得冒泡。

他想，就算江沉要去很远的京北，就算未来有再多不确定，只要能这样跟着他的脚步走下去，好像就没什么好怕的。

“下午小测加油。”快到楼梯口时，江沉突然开口。

温煦猛地抬头，对上他沉静的目光，用力点头：“嗯！你也是，下午的模拟考加油！”

江沉“嗯”了一声，转身往五楼走。

温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转身往三楼跑。

阳光透过樱花花瓣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像刚才江沉指尖的温度。

物理小测的题目大多都是江沉划的重点，温煦在最后一道题的末尾画上句号时，下课铃声恰好“叮铃”响起。

不多不少，时间刚刚好。

他放下笔，长舒一口气，低头看着写满的试卷，嘴角忍不住扬起，这次，应该能及格了。

放学铃响时，温煦抱着书包又往五楼跑。

高三（一）班还亮着灯，江沉大概还在刷题。

他没敢进去打扰，只是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楼下的樱花被晚风吹得漫天飞。

不知等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

温煦回头，看见江沉背着书包走出来，眼眶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你怎么在这？”江沉的声音带着点疲惫。

“等你一起回家呀。”

温煦跑过去，很自然地想接过他的书包，“模拟考怎么样？”

江沉侧身躲开他的手，自己拎着书包：“还行。”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暮色把影子拉得老长。

温煦没像中午那样叽叽喳喳，只是偶尔踢踢路边的小石子。

他知道江沉肯定累，这样安安静静地陪着，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