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温煦跟爸妈打完招呼，就屁颠颠地跑到江沉家门前，手指在门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江沉江沉，我来啦！”

门很快开了，江沉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

他侧身让温煦进来，目光扫过他手里还攥着的半块没吃完的草莓蛋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洗手。”江沉丢下两个字，转身往书房走。

“知道啦！”温煦像只小尾巴紧随其后，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嚼着蛋糕，“我妈做的草莓蛋糕，超甜，你要不要尝一口？”

他献宝似的把蛋糕递到江沉嘴边，奶油蹭到了江沉的下巴上。

江沉没躲，只是抬手用指腹擦去那点白色，指尖的温度轻轻落在皮肤上，温煦的脸颊瞬间就热了。

“先补习。”江沉接过蛋糕放在一旁，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把上周的数学卷子拿出来，你怎么还是记不住？”

温煦吐了吐舌头，连忙从书包里翻卷子，眼睛却忍不住瞟向江沉。

夕阳刚好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柔和了许多。

“看我干什么？”江沉头也没抬。

“没、没什么！”温煦慌忙低下头，心脏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他偷偷想，能这样每天跟在江沉身后，哪怕只是补功课，好像也很幸福。

温煦把卷子摊开，上面红叉叉像排队似的挤在一起，看得他头皮发麻。

江沉拿过笔，指尖在一道几何题上点了点：“辅助线怎么画的？上次是不是说过，看到中点就往中位线想？”

“哦……好像有点印象。”温煦挠挠头，眼睛却盯着江沉握笔的手——他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握着黑色水笔在草稿纸上划拉时，手腕转动的弧度都好看。

“走神？”江沉突然抬头，视线撞了个正着。

温煦像被抓包的小偷，猛地缩回目光，假装认真看题，耳朵却悄悄红了。

江沉没戳破，只是放慢了语速，重新讲起解题步骤。

阳光慢慢爬过桌面，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叠在一块儿。

温煦听着听着，闻到江沉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槐花香，心里忽然就静了下来。

“懂了吗？”江沉问。

“嗯！懂了！”温煦点头如捣蒜，拿起笔想演示一遍，笔尖刚碰到纸，又停住了，“那个……江沉，你刚才擦奶油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特幼稚？”

江沉笔尖一顿，侧脸在夕阳里显得有些模糊。

他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还好。”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妈做的蛋糕，很好吃。”

温煦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就知道你喜欢！”

江沉没说话，只是嘴角好像悄悄翘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温煦看着他低头改卷子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恼人的红叉叉也没那么讨厌了。

他偷偷把那半块蛋糕往江沉那边推了推，心里盼着，这样的傍晚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江沉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余光瞥见那块被推过来的蛋糕，奶油上的草莓碎闪着亮晶晶的光。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捻起一小块，放进嘴里。

温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落了星星：“是不是很甜？我妈特意多加了草莓酱呢。”

“嗯。”江沉道，“就是有点太甜了。”

“甜一点才好吃！”温煦凑近看他写字，“这道题的辅助线，我画对了吗？”

江沉侧过草稿纸，指尖划过线条：“这里，再往下斜一点。”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划过纸面时带起轻微的沙沙声。

温煦盯着那道被修正的线，忽然觉得，原来数学题也没那么难。

“江沉，”温煦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小，“明天……我还能来吗？”

江沉抬眼，灯光落在他眼底，像盛了点碎光，“作业写完了就来。”

温煦立刻挺直背：“保证写完！”

江沉把改好的卷子推给他，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去给两人倒了杯温水。

玻璃杯放在桌上发出轻响，温煦抬头时，正好对上江沉转身的背影。

他的家居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谢啦！”温煦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的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

他看着江沉坐回对面，忍不住又说：“我发现你讲题比老师清楚多了，难怪大家都说你厉害呢。”

江沉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没接话，却把自己的草稿本往温煦那边推了推。

本子上的解题步骤写得工工整整，每一步都标注着原理，比课本还清晰。

温煦连忙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江沉的胳膊。

他又闻到了江沉身上清爽的洗衣粉味，心里那只小兔子又开始乱撞起来，强压着心底的悸动：“这里的公式转换，我之前一直搞混，现在一看就明白了！”

江沉的指尖在“公式二”几个字下划了道线，算是回应。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窗外的霞光变成了温柔的橘粉色。

温煦把写满演算过程的卷子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像珍藏什么宝贝似的。

“那我先走啦，明天准时来报到！”温煦背上书包，站在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江沉正低头收拾桌子，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走了啊！”温煦又喊了一声。

江沉抬了下眼皮，轻轻“嗯”了一声。

温煦蹦蹦跳跳地出了门，书包上的挂件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叮当作响。

晚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得人心里发痒。温煦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脚步轻快地往家走，路过便利店时，特意拐进去买了两盒牛奶，想着明天带去给江沉。

第二天一早，温煦揣着牛奶，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小时就到了江沉家。

他抬手敲门时，发现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江沉？”温煦探头进去，客厅里没人，书房的门却开着条缝，里面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透过门缝往里看——江沉正坐在书桌前写东西，晨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连睫毛的影子都清晰可见。

温煦的心跳漏了一拍，悄悄把牛奶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自己则溜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没敢出声打扰。

江沉似乎早就察觉到了，却没抬头，只是把一张写满解题步骤的纸推到他面前：“先把这道题做了，昨天讲的考点。”

温煦拿起笔，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心里甜丝丝的。

他偷偷抬眼，看见江沉的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连带着笔下的公式都变得顺眼起来。

阳光慢慢爬进书房，落在两人交叠的草稿纸上，把那些复杂的符号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温煦一边做题，一边偷偷想：这样的日子，好像可以一直过下去。

他侧头看向江沉，对方正好也抬眼望过来，目光撞在一起，像两束温柔的光。

“快点做。”江沉先移开视线。

“哦，好！”温煦低下头，笔在纸上飞快地滑动，心里却像揣了颗糖，甜得快要化了。

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偶尔卡壳时，温煦就偷偷瞟一眼旁边的江沉。

晨光漫过桌面，在他发顶镀上一层浅金，连带着那截握笔的手腕，都显得格外好看。

“这里。”江沉的指尖突然点在他的草稿纸上，“符号错了。”

温煦“呀”了一声，连忙擦掉重写，鼻尖几乎要碰到江沉的手指。

他能感觉到江沉指尖的微凉，像晨露落在皮肤上，让他心跳又快了半拍。

“谢、谢谢啊。”温煦低着头，声音有点发飘。

江沉没说话，只是把那杯没喝完的咖啡往旁边推了推，换了杯温水过来，杯壁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温煦看着那杯水，突然想起昨天江沉倒的水也是这个温度，不多不少，刚好能一口咽下。

他心里暖烘烘的，笔杆都仿佛沾了点甜意。

等他把题做完，江沉拿过去扫了一眼，在最后画了个小小的勾。

那勾画得极轻，却让温煦瞬间雀跃起来，像得到了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对了江沉，”温煦献宝似的把两盒牛奶从书包里掏出来，“给你，草莓味的，跟昨天的蛋糕很配。”

江沉看了眼牛奶盒上的图案，伸手接了过来，指尖碰到温煦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

“嗯。”江沉没有喝，而是顺手把牛奶放进桌角的抽屉里。

窗外的槐树叶被风拂得沙沙响，阳光透过叶隙落在草稿本上，晃出细碎的光斑。

温煦看着江沉低头写题的样子，突然觉得，今天的晨光，好像都被拉得格外长。

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在空白页上画了个小太阳，旁边跟着个简单的小人，小人的嘴角被他偷偷画得微微上扬。

“画什么？”江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温煦慌忙合上本子，脸颊发烫：“没、没什么！画辅助线呢！”

江沉挑了下眉，没再追问。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

温煦偷偷抬眼，看见江沉的手正搭在桌沿，离自己的手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他心里那只小兔子又开始乱撞。

他低下头，看着江沉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心里悄悄地想，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