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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怕老婆

书名:沉沉 作者:阿拉滋滋 本章字数:4772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张哲瀚的转变,如同春雨润物,细密而深刻地渗透到了他与龚俊关系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在对龚俊健康的管控上,他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铁腕”姿态。

  以前,龚俊在外应酬,张哲瀚最多是在家等着,电话里叮嘱两句“少喝点”,若是龚俊回来带着一身酒气,他多半是皱着眉躲开,或者抱怨几句,然后由着保姆去伺候。但现在,情况截然不同。

  张哲瀚给自己定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除非龚俊提前报备并保证绝不碰酒(这在这种商业文化中几乎不可能),否则只要他晚上有酒局,并且超过十点未归,张哲瀚必定会亲自出门“接驾”。

  第一次实施这个“新规”时,龚俊完全懵了。

  那是一个与几位重要合作伙伴的饭局,席间气氛融洽,免不了推杯换盏。龚俊酒量好,也懂得分寸,通常能把握好度,既不让对方觉得失礼,也不会让自己真醉。酒过三巡,正聊到关键处,包厢门被轻轻敲响,随后推开。

  服务生身后,站着一个让龚俊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的身影——张哲瀚。

  他穿着一身舒适的休闲装,外面套了件厚外套,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前,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清亮,在略显嘈杂油腻的包厢环境里,干净得像一颗误入凡尘的珍珠。

  包厢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几位老总先是惊讶,随即认出了这位最近风头正劲、更是龚总心尖儿上的人,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又带着点微妙探究的笑容。

  “龚总,这位是……”一位不太相熟的老总试探着问。

  龚俊已经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椅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愕:“瀚瀚?你怎么来了?”他几步走到门口,下意识地想把人挡在身后,压低声音,“这里乌烟瘴气的,你先回家……”

  张哲瀚却轻轻拨开他的手,目光平静地扫过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和众人面前或多或少的酒杯,最后落在龚俊那泛着红晕的脸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放心你,来接你回家。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送孩子们上学。”

  他这话说得自然无比,仿佛来接晚归的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龚俊:“………”

  他看着张哲瀚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面有关切,有坚持,唯独没有以前那种使小性子时的蛮横。一时间,龚俊心里五味杂陈,有被“突袭”的尴尬,有在合作伙伴面前被“管束”的微妙,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珍视的暖流涌过心头。他的瀚瀚,是真的很担心他的身体。

  “哈哈,龚总,看来是家里领导来查岗了!”一位与龚俊相熟的王总率先反应过来,笑着打圆场,语气里带着善意的调侃,“早就听说龚太太体贴,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另一位李总也附和道:“是啊是啊,龚总好福气!有人惦记着是好事!我看今天也差不多了,正事都谈完了,就让龚总先跟太太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对对对,咱们也散了吧,下次再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滑稽又温馨。

  龚俊脸上有些发热,他纵横商场多年,何曾经历过这种被老婆直接从酒桌上“提溜”走的场面?但看着张哲瀚那副“你不走我也不走”的平静模样,他心底那点尴尬迅速被无奈和纵容取代。

  “那……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家里……”龚俊试图找回一点场子,想说点场面话。

  张哲瀚却已经对着几位老总礼貌地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结束话题的果断:“各位老总慢用,我们就先失陪了。王总,李总,下次有机会再聚。”说完,很自然地伸手挽住了龚俊的胳膊,轻轻往外带。

  龚俊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他的力道转身,在几位老总带着笑意的“慢走”、“路上小心”声中,有些晕乎乎地被张哲瀚带出了包厢,离开了酒店。

  直到坐进车里,空调的暖风扑面而来,龚俊才仿佛回过神,看向驾驶座上熟练系安全带的张哲瀚,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你……你怎么真的跑过来了?我不是发了信息说晚点回去吗?”

  张哲瀚启动车子,目视前方,语气平淡:“信息我收到了。但你上次生病,医生说了要绝对禁酒一段时间,彻底养好肝胃。我看时间晚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他顿了顿,侧头瞥了龚俊一眼,那眼神清凌凌的,“看你刚才那样子,也没少喝。”

  龚俊被噎了一下,莫名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也没喝多少,我心里有数……”

  “有数?”张哲瀚轻哼一声,“上次你喝到要坐地上让我来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龚俊:“………”黑历史被翻出,他顿时哑口无言。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龚俊靠在椅背上,看着张哲瀚专注开车的侧脸,线条优美而坚定。他心里那点被“突袭”的别扭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又安定的感觉。他的瀚瀚,真的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却又无比认真地守护着他。

  “以后……别这样了。”半晌,龚俊才低声开口,“那种场合,你突然过来,我倒是没关系,怕你受委屈,也怕别人乱说话。”

  张哲瀚却浑不在意:“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来接我老公回家,天经地义。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又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的身体。”他语气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我不想再看到你病成那样了,龚俊,我害怕。”

  最后那句话,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龚俊心上最柔软的地方。他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只剩下满腔的动容。他伸出手,覆盖在张哲瀚握着方向盘的手上,轻轻握了握。

  “知道了。”他低声应承,“以后我尽量推掉,实在推不掉的,也早点回,少喝酒。”

  自那以后,张哲瀚“酒桌接人”的行为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成了常态。龚俊也从一开始的惊愕、尴尬,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他发现,当张哲瀚出现在包厢门口时,那些合作方非但不会觉得他“妻管严”丢了面子,反而会流露出一种混合着羡慕和善意的表情。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能有一个如此紧张你健康、不惜亲自来“抓人”的伴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的炫耀?

  当然,调侃是少不了的。

  “龚总,今天太太会不会又来查岗啊?咱们可得抓紧时间谈,别耽误龚总回家报到!”酒局开始前,就有人半开玩笑地提醒。

  席间,若是龚俊酒杯端得勤了点,立刻会有人“好心”劝阻:“哎,龚总,浅尝辄止,浅尝辄止!喝多了回去不好交代,我们可不想看到龚太太那张冷脸哦!”虽然张哲瀚每次去表情都很平静,但在这些老总眼里,那分明就是“风雨欲来的宁静”。

  更有甚者,一次龚俊和一个新接触的、不太了解情况的南方客户谈生意,对方酒风豪迈,拼命劝酒。龚俊正有些招架不住,旁边相熟的王总看不下去了,悄悄对那客户说:“李总,差不多行了,龚总家那位可是会亲自来‘抓人’的,到时候场面就不好看啦!”

  那李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龚俊举杯:“没想到龚总还是个性情中人!好好好,这杯我干了,您随意!家庭和睦最重要!”倒是省了龚俊不少事。

  久而久之,“龚总有个管得很严的太太”几乎成了圈内一个公开的“秘密”,甚至是一段佳话。龚俊也乐得借此“挡酒”,身体确实轻松了不少。他发现自己似乎解锁了一种新的“商务技巧”——用“老婆不让”作为拒绝的终极理由,无往而不利,且无人怪罪。

  而张哲瀚,对于外界给他贴上的“妻管严”标签,完全不予理会。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管”龚俊,他只是在履行作为伴侣的责任——保护他的健康,守护他们的家。

  他接人也是有策略的。通常不会一上来就进包厢,而是先给龚俊的助理发个信息,或者在外面车里等一会儿,给龚俊留出处理手头事情、礼貌告辞的时间。只有当他觉得时间拖得太久,或者从助理那里得知龚俊喝得有点多时,他才会亲自现身。

  他的出现,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这个人的健康归我管,这个家需要他准时回来。

  这天晚上,龚俊又是一个推不掉的重要应酬,对方是几位北方来的大客户,酒风极为彪悍。临出门前,张哲瀚替他整理领带,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龚俊立刻心领神会,保证道:“放心,我尽量不喝,就算喝也绝对不多,十点前一定想办法脱身。”

  然而,北方客户的热情超乎想象,席间气氛热烈,龚俊被缠住,脱身不得,眼看时间逼近十一点,手机里张哲瀚发来的询问信息语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悦。

  龚俊正焦头烂额,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包厢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张哲瀚没有像往常那样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他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平时更沉静一些。他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

  “各位老板好。”他先是对着满桌诧异的目光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龚俊身边,将保温桶放在他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包厢,“酒喝多怕你胃不舒服,我带了点温热的鸡汤过来,你先喝点。”

  然后,他才转向主位上的几位北方客户,语气不卑不亢,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几位老板,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各位雅兴。主要是我家老公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医生严格叮嘱需要静养,不能劳累,更不能饮酒。家里孩子也还小,等着爸爸回去讲故事。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就先接他回去,各位尽兴,这顿记在我们账上,算是赔罪。”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既点明了龚俊身体不适的客观原因(虽然略有夸张),又抬出了孩子作为情感牌,态度诚恳,姿态却丝毫不低。说完,他还不忘对龚俊带来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心领神会,上前开始帮忙收拾龚俊的东西。

  几位北方老板被这阵仗弄得一愣一愣的。他们走南闯北,见过各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夫人带着鸡汤亲自来酒桌捞人兼道歉”的操作。看着张哲瀚那张漂亮又正气的脸,以及他话语里对丈夫毫不掩饰的关心,那点被打断的不快也消散了,反而生出几分感慨。

  为首的刘总大手一挥,爽朗笑道:“哎呀!弟妹都亲自来了,还有啥好说的!龚总,你这可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啊!赶紧的,跟弟妹回家休息!身体要紧,身体要紧!咱们来日方长!”

  “就是就是!龚总好福气!”

  “弟妹真是贤惠!”

  在一片夹杂着羡慕和理解的调侃声中,龚俊被张哲瀚“护”着离开了包厢。这一次,他手里还捧着那个温热的保温桶。

  坐进车里,龚俊看着身旁神色自若的张哲瀚,忍不住低笑出声。

  “笑什么?”张哲瀚斜睨他一眼。

  “笑我家老婆现在真是……威风八面。”龚俊语气里满是揶揄,眼底却盛满了柔情,“连‘孩子等着爸爸回去讲故事’这种理由都搬出来了,糖糖都快不需要听睡前故事了。”

  张哲瀚耳根微红,强自镇定:“策略需要。不然那几位老板看起来那么能喝,你不喝到半夜能脱身?”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而且……你胃不好,空着肚子喝那么多酒,我怕你难受。”

  龚俊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嗯,我知道。谢谢老婆。”

  他打开保温桶,浓郁的鸡汤香味弥漫在车厢里。他舀了一勺吹凉,喝下,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更蔓延到心里。

  “好喝。”他由衷地说。

  张哲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王婶熬了好几个小时的,我让她撇干净了油。”

  从那以后,龚俊发现自己在酒桌上的“豁免权”更大了。甚至有时候,不等张哲瀚出动,那些合作方就会主动说:“龚总,咱们今天以茶代酒吧,不然回去弟妹该担心了。”或者说:“龚总,差不多了,早点回吧,别让家里人等。”

  他的“妻管严”名声,反而成了一道护身符,让他能在纷繁复杂的应酬中,最大限度地保持清醒和健康。

  龚俊也曾私下问过张哲瀚:“你老是这么去接我,不怕别人真觉得我是个怕老婆的?”

  张哲瀚正在给他熨烫第二天要穿的衬衫,闻言头也不抬,语气理所当然:“怕老婆怎么了?怕老婆代表爱老婆、在乎家庭。再说了,”他抬起头,看着龚俊,眼神狡黠,“你觉得丢人吗?”

  龚俊看着他在熨烫蒸汽中显得格外柔和的眉眼,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窝,低笑道:“不丢人。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龚俊有个这么宝贝我的老婆。”

  他是真的不觉得丢人。相反,他享受着这种被“管制”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家的连接更加紧密,他是被深深爱着和需要着的。张哲瀚的每一次出现,不是在削他的面子,而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他们的感情纽带,是在用行动践行那句“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而张哲瀚,也在这一次次的“接驾”中,变得更加从容和自信。他不再仅仅是依附于龚俊的“龚太太”,而是成为了一个能够与龚俊并肩站立、共同面对风雨、甚至在某些时候为他遮风挡雨的伴侣。他用自己的方式,重新定义了他们的关系,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建立在相互扶持和共同责任基础上的爱与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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