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空调系统发出几不可闻的微弱声响。肖战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份摊开在光滑桌面上的合同，黑色的条款像一条条冰冷的锁链，等待将他缚住。

“合约伴侣”、“义务与权利”、“保密协议”、“违约赔偿天价数字”……每一个字眼都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试图驱散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屈辱感。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梦想有感情，可现在，却要像商品一样被明码标价，出卖一年的时间和尊严。

可是……妈妈苍白的脸，医院催缴单上触目惊心的数字，还有被扫地出门时那种彻骨的寒冷，交替在他脑海中闪现。

尊严？在生存面前，尊严是多么奢侈又可笑的东西。

他偷偷抬眼，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王一博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身姿挺拔如山岳，仿佛与窗外那片繁华盛世融为一体。他拥有肖战渴望而不可及的一切：权力、财富、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而他肖战，除了背负一身的债务和看不见未来的梦想，一无所有。

“十分钟。”王一博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催促，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像重锤敲在肖战心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接受，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自我，成为眼前这个冰冷男人的附庸。拒绝？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母亲因为无力支付医药费而绝望的眼神，看到了自己流落街头的惨状。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这个认知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让他打了个寒颤。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无力感席卷了他，抽走了他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颤抖的呼吸，却徒劳无功。他伸出手，拿起了那支沉甸甸的钢笔。笔身冰凉，和他此刻的心温度一样。

笔尖悬在甲方签名处的上方，微微颤抖着，留下一个小小的、犹豫的墨点。

就在这时，王一博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忽然淡淡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的那幅机械天使，很有灵气。”

肖战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依旧背对着他的身影。他……他看到了？他还记得？在那种情况下，他居然注意到了自己散落的画稿？

这一句看似随意的话，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肖战心里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这至少证明，他之所以被选中，不仅仅是因为“走投无路”和“无害”，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对他才华的认可？

尽管这认可，在这场冰冷的交易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却像是一根脆弱的稻草，让濒临窒息的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

罢了。

肖战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他不再犹豫，手腕用力，在那份决定他未来一年命运的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肖战。

字迹因为手的颤抖而显得有些歪斜，却无比清晰。

笔尖离开纸张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无形的锁链合拢的轻响。

他放下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签好了。”

王一博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掠过签名，再落到肖战苍白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商业签约。

他按下内部通话键：“阿诚。”

办公室门立刻被推开，阿诚如同精准的机器般走了进来。

“王总。”

“带他下去。”王一博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漠，“安排好住处，并把‘注意事项’告诉他。从今天起，他的行程由你统筹。”

“是，王总。”阿诚转向肖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肖先生，请跟我来。”

肖战站起身，腿有些发软。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份签着自己名字的合同，又看了一眼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的王一博，然后默默地跟着阿诚离开了这间巨大而压抑的办公室。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王一博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合同，目光落在那个略显稚嫩却带着决绝的签名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肖战……”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随即又恢复了万年不变的冰封。

一场以“救赎”为名的游戏，此刻，才真正拉开了序幕。而签下卖身契的肖战并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怎样一段颠覆人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