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机发出轻微的研磨声，豆子在旋转中碎裂成细密的粉末。安悦的手指稳稳地握住量勺，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这一刻，她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节奏。

顾霆渊坐在吧台前，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阳光透过木窗洒进来，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光影。他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见她——不是那个被他命令、被他安排命运的女人，而是那个愿意为梦想独自走一条艰难路的安悦。

“你以前总说，我煮的咖啡太苦。”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尝到我想说的话。”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放下量勺，转身面对着他，眼底的情绪像潮水般涌动，“那天你在门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见了。可我还是不敢开门。不是因为我不爱你，是因为我怕……怕你只是因为自尊心受挫才来找我，怕你还是那个只会用命令代替关心的人。”

她说着说着，泪水又滑落下来，却不再压抑，而是任由它们顺着脸颊滚落。

顾霆渊站起身，缓缓走近她，却没有伸手触碰，只是站在她面前，低声道：“我不是来命令你的。我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安悦抬头看他，眼神里藏着太多未解的疑问和过往的伤痕。

他继续说：“我曾以为给你最好的生活，就是把你留在身边，为你安排一切。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爱，不是控制，不是安排，而是尊重你选择的路，并且……愿意陪你一起走下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敲在她的心上。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却忍不住笑了，“你说这话的时候，好像真的变了。”

“我是变了。”他看着她，目光坚定，“但有一件事没变。”

她愣住。

“你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杯咖啡。”他说，“不管多苦，我都愿意喝下去。”

安悦怔住了，眼泪再次模糊视线。

她突然想起自己写在笔记本上的那句话：“希望有一天你能看到这些，然后告诉我——你会不会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杯咖啡。”

原来他真的看了，而且记得。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拥抱都补回来。他张开双臂将她圈住，手掌贴着她的后背，像是怕她再次消失。

屋外的风轻轻吹过，铃铛轻响，阳光依旧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安悦从他怀里抬起头，红着眼睛笑，“你闻起来还是一样，西装和雪松的味道。”

他低头看着她，嘴角微扬，“那你呢？”

“我还是老样子，只有咖啡香。”

“我喜欢。”

她眨眨眼，抽了下鼻子，“那你得记住今天的话，以后不能再反悔。”

“不会。”他说，“我说过，我会等你。”

她点点头，慢慢从他怀里退开，转身走向咖啡机，“那你先去坐好，第一杯咖啡，不能凉了。”

他回到吧台前坐下，看着她在晨光中忙碌的身影。她一边调试机器，一边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像是回到了他们最初相识的那个午后。

那时她也是这样，穿着简单的围裙，在办公室角落的咖啡角为他冲了一杯手冲。那时候的她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现在，她可以笑着对他说出心里话。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太多关于她的细节。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忽然问。

“当然。”他低声回答，“你在行政部实习，端着咖啡撞到了我的西装。”

“你当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下次小心点’。”

“我记得。”

“那时候我以为你讨厌我。”

“不。”他看着她，“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喜欢。”

她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把第一杯咖啡推到他面前。

深褐色的液体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他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比以前甜了些。”

“因为我加了一点蜂蜜。”她靠在吧台边，看着他，“我想，这次你该尝到不一样的味道。”

他点头，目光温柔，“我愿意。”

空气静谧了几秒，只剩下咖啡机偶尔发出的嗡鸣。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顾霆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安悦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手机屏幕锁屏，抬眼看着她，“白家最近在找我谈合作。”

她愣住，笑容一点点褪去。

“他们想重启顾白两家的合作项目。”他顿了顿，“前提是，我要与若萱订婚。”

安悦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吧台边缘，“所以你是来告别的？”

“不是。”他语气坚定，“我是来告诉你，我不会再答应任何交易。”

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可如果你拒绝，顾氏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我知道。”他看着她，“但我更清楚，比起那些利益，我更不想再失去你。”

她的眼眶再次湿润，却咬住嘴唇，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那你现在回去，会不会很麻烦？”

“麻烦从来都不是问题。”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留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轻轻开口，“你要的答案……还没喝完。”

他低头看向那杯尚未饮尽的咖啡，又看向她的眼睛，嘴角缓缓扬起，“那我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