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学院,议事厅。
“西奥多教授。”坐在议事厅首位的男人语气沉沉,他望向昨晚负责控场的S级教授,脸色难看地要求对方进行解释,尽管他的面前就摆着一份详尽的报告文书。
西奥多教授皱着眉,“昨晚袭击新生宿舍楼的是A级夜魇暗影猎豹,具有一定的智慧,以速度见长。安排与之对战的小队速度远远不及它,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它的异常,是我的失职。”
“安全防护队队长,昨晚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阻拦另一只A级夜魇,阁下,它早在一个多小时前就试图往新生宿舍楼那边靠近。”
“那么为什么不提前预警?昨晚我们因此损失了两名基因系新生,他们才年仅十岁,”男人垂眸看向桌面上的两张死亡报告,男孩儿们灰白色的笑脸多少带着点讽刺,“是多年来的安逸使你们怠惰了吗?”
安全防护队队长低头不语。
“事件相关人员自行领罚,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是。”
惨白的灯光映照着一张张神色严肃的脸,建校七十多年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新生死亡的案例了。
“嗒嗒”坐在会议桌较末端位置的白衣年轻人面露沉思,他轻轻敲击了两下桌子,在寂静的议会厅中清晰可闻,“难道我们最应该关注的不是那个1级新生吗?”
异能等级总共有十级,其中1~4级没有分级,5级为E级,再往上依次类推。
以1级异能单杀A级夜魇,几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
“‘茧’无法检测出的基因……”校长拿着哲瀚的检测报告也陷入了沉思,“上一次出现这种结果的时候还是因为‘茧’的功能不够完善,无法分辨龚俊的异能与血统,导致结果上显示未知。”
原本昏昏欲睡的青年突然被提到,顿时清醒了许多,他茫然地看向校长,面无表情的酷脸上透着一丝呆萌。
他旁边的白衣年轻人有些好笑,“校长,让他回去睡觉吧,打一晚上怪了。”
校长叹了口气,没有同意,“龚俊,你来做他的导师,这孩子……很有潜力。”
在自然界中,成年以后越是强大的生物,在幼年时遭遇的危机就越多,他的指尖停留在“根据录像推测该生的血肉对于暗域生物有一定的吸引力,建议提取样本交由研究院处理”这一行字上,他相信这个推测,毕竟让A级夜魇宁愿抱着赴死的心态来偷袭的例子还是很少见的。
“他有什么问题吗?”白衣年轻人问。
“他的父亲在他八岁时被夜魇杀死,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戴着止咬器的青年闻言面不改色,校长瞥了他一样才继续往下说:“他的父亲拥有剑齿虎基因,他的基因为何出现异变还需要研究。龚俊,麻烦你向他索要一点血液样本交予研究院。”
“会给他下基因锁吗?”龚俊问。
校长摇了摇头,面带怜悯地看着他。
哲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疗室里,他刚想起身,就被浑身传来的疼痛感制止了。
“哈喽,有人吗?”他连床头的呼唤铃都没办法按到,只好躺在床上发呆。哲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昨晚的事,他记得那只夜魇犹如钢刀一般锋利的爪子,记得它满是血污的獠牙和下颌,记得他咬上夜魇时它的鲜血,顺着牙齿不断涌入他的口中,他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
透过衣柜缝隙看到满是鲜血的房间,水晶吊灯在头顶上晃荡,明暗间温热的血液洒落在脸上……
哲瀚嘶吼一声,再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抱着头翻滚起来,记忆的交错融合使他头疼欲裂,挣扎间输液管被他甩落,针头落在枕头上氤氲出点点血迹。哲瀚掉下医疗室这张狭窄的单人床,他抱着膝盖缩在一个角落,把头深深埋在双膝上。
“快躲起来不要出来!”
“小哲……”
“小哲……”
有阴影挡住了惨白的灯光。
龚俊站在哲瀚的面前,表情晦暗不明,他看着这个此时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新生,不明白他是怎样单杀一个A级夜魇的。
弱小。
龚俊心里诡异地产生了一种同命相惜的情感,这种无力的感觉,只要体验过一次就刻骨铭心,痛苦永远是一个人最强劲的动力,在他看来哲瀚正在经历这种挣扎,美极了,他想。
哲瀚抬起头,双眼并没有聚焦,眼泪顺着面颊滑过脖颈,病号服遮不住的地方伤痕累累。
“他没有喊我……”哲瀚喃喃道,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臆想,他的父亲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喊过他的名字,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方向,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绪,父亲就在夜魇的口中尸骨无存。
高大的身影逆着灯光,冰冷的黑色刺激着哲瀚的眼球,他的视线渐渐聚焦,然后看到龚俊似乎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很浅的微笑,紧接着蹲下来替他擦掉了眼泪。
“你很美。”他说。
接着把哲瀚抱回了床上,按下了床头的呼唤铃。
哲瀚反应过来,迅速用袖子擦干净脸,看到床头放着的矿泉水瓶还拿过来敷了下眼睛,好让它们看上去没那么红肿。
龚俊就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哲瀚有些尴尬,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一起沉默着。
幸好医生来得很快,他似乎对龚俊的到来有些见怪不怪,只是絮絮叨叨地责备着哲瀚,帮他重新把点滴挂上,哲瀚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病患,身体上的疼痛感瞬间回笼。他是个很怕疼的人,甚至苦哈哈地怀疑自己之前会突然情绪崩溃完全是因为痛的。
“乖乖躺着,这几天都不能下床,你知道你的手筋差点断了吗?”医生说,“哲瀚是吧?我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一年级伤成这样,你们这些学导师怎么搞的?连新生都看不好。”他转头朝龚俊说。
哲瀚以为龚俊会生气,毕竟这事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夜魇闯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外面承担着大部分高级夜魇带来的压力。没想到龚俊一句话没说,乖乖听着医生的责备,只是拿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医生,把医生看得有些发毛,于是找了个借口迅速离开了。
“你……”哲瀚对着同龄人实在生不起什么恭敬之心,即使这个同龄人是一个A级狩猎者,他正想问龚俊的来意,就被打断了。
“我是你的导师。”龚俊说。
“哈?”哲瀚一脸懵逼,他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就多了个导师,而且还是个他一直都有着“非分之想”的导师。
“从今天开始,”龚俊的声音低沉,带着些不常说话导致的沙哑,“我会单独负责你的训练,请你配合。”说着他又有些迟疑,因为他不知道提出这个问题会不会引起哲瀚的反感,他莫名地不想得到这样的结果。
“如果我向你提出想要你一点血液样本以作研究的请求,”龚俊斟酌着,慢慢说道,“你会……生气吗?”
哲瀚愣了一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向他伸出了手臂,“为什么要生气?要血那就抽啊。”
龚俊嘴角抽了抽,对哲瀚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取出研究院交给他的抽血仪器,他们要的血液不多,还抵不上一次爱心献血的分量,“我去趟研究院,你想吃什么?”
明明前言不搭后语,哲瀚却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要糖醋排骨和土豆炖肉!还想要一杯奶茶,谢谢~”
使唤得还挺顺口。
龚俊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医疗室。
哲瀚百无聊赖地在医疗室里等着,医疗室很大,摆放着十几张病床和各种仪器,但是只有哲瀚一个人呆在这里,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异能,听说累积战斗经验就会自然而然的提升等级,于是哲瀚尝试使用了异能。
他透过仪器上的镜面看到自己的猫耳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颜色变得深了一点,随即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尾巴,然后差点惊得跳了起来。
哲瀚好想跑出去昭告天下,原来他真的不是猫咪!他摸到了自己的两条尾巴,有哪只猫咪会有两条尾巴的?哲瀚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失望地缩回毯子里——他没有长角。
等了好一会儿,龚俊才姗姗来迟,哲瀚嗅了半天没有闻到熟悉的糖醋排骨的味道。龚俊把手里的食盒放在病床的桌子上,哲瀚打开,里面是一碗粥和一份汤,旁边还有一只苹果。哲瀚不死心地盯着龚俊,想看他是不是把吃的藏起来了。
龚俊挑了挑眉,亮出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山药粥和鲫鱼豆腐汤,医生说最好要吃点清淡有营养的。”
“那奶茶呢?”
龚俊指了指他面前红彤彤的苹果,哲瀚气得不想理他。
哲瀚吃东西的时候,龚俊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发呆,哲瀚想到报道的那天看到的他,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你……吃东西的时候怎么办?”哲瀚忍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他指了指龚俊戴着的止咬器。
龚俊顿了顿,随后冷笑,“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好奇心害死猫。”
“……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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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