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海城郊外，一家私人会所灯火通明，像个镶嵌在黑暗里的华丽牢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可室内过分奢华的金色与黑色调，配上那些棱角分明、充满攻击性的装饰雕塑，只让人觉得压抑，仿佛每一件东西都在无声宣告着主人的控制欲。

肖战被两个黑衣保镖架着，扔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膝盖撞上地面的钝痛让他闷哼出声，胃里因长久的饥饿和紧张，一阵阵痉挛似的抽痛。

他记不清自己被关了多少天，只记得被拖出来前，父亲肖建明那张冷漠到极致的脸，和那句如同冰碴子的话：“能为家族牺牲是你的福气，陆总会好好照顾你的，别给我丢脸。”

照顾？

肖战心里冷笑，胃部的抽痛都因为这个词儿显得更荒谬了。

他算什么少爷，不过是肖家用来换取资源的礼物，一个随时能丢弃的棋子罢了。

他蜷了蜷身子，想缓解腹部的难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食指上那枚素银戒指。那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也是此刻唯一的支点。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一个穿着丝绸睡袍、身材微胖、眼神浑浊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挂着打量货物般的笑容：“哟，这就是肖家送来的小少爷？”

他蹲下，带着浓重烟味的气息喷在肖战脸上，手指用力抬起他的下巴，力道大得让肖战下意识地蹙眉：“长得确实漂亮，比照片上还勾人。”

肖战垂下眼睫，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不能激怒他，至少现在不行。

“陆总。”他开口，声音因虚弱而沙哑。

他刻意放软了调子，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坤似乎很满意他这副顺从又脆弱的样子，哈哈一笑，粗糙的手指从他下颌滑到脖颈：“听说你身体不太好？弱不禁风的，不知道玩起来够不够劲？”

话里的侮辱毫不掩饰，连旁边的保镖都发出了低低的哄笑。

肖战的胃更疼了，冷汗浸湿了后背。他强迫自己放松，甚至微微侧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像个认命等待宠幸的玩物，内心却在疯狂计算着如何将眼前这个人一击毙命。

“怕了？”陆坤见他沉默，语气更得意了，“别怕，我陆坤最懂得怜香惜玉了。跟着我，可比待在那个快要倒闭的肖家强多了。”

他站起身，打了个响指：“带他去洗干净，然后送到我房间。”

保镖粗暴地把肖战拉起来，半推半搡地将他弄进一个豪华浴室。巨大的按摩浴缸已经放满水，水汽氤氲。

“动作快点！”保镖不耐烦地催促，然后退到门外。

门没有关实，留了一条缝，代表着无声的监视和羞辱。

肖战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的自己，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笑。

他快速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洗漱台那个沉重的水晶烟灰缸上。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陆坤不耐烦的吼声：“磨蹭什么呢？要我亲自帮你洗吗？”

肖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恶心和恐惧从浴缸里出来，套上宽大的浴袍，将水晶烟灰缸藏进了怀里，冰冷的触感反而给他带来了奇异的镇定。

拉开门，看见陆坤正靠坐在巨大的沙发上，手中晃着红酒杯，眼神像黏腻的爬虫在肖战身上逡巡。

“过来，跪下。”他命令道。

肖战依言走过去，脚步虚浮，像是吓坏了。

就在陆坤的手即将碰到他腰部的瞬间，肖战突然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从怀里掏出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陆坤那颗肥硕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砰——！”

闷响伴着玻璃碎裂声和陆坤杀猪般的惨叫，鲜血瞬间从他的额角涌出。

“你……你敢打我？找死！”陆坤捂住脑袋，目眦欲裂。

肖战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转身就朝记忆中的侧门狂奔。但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几天滴水未进，加上精神紧张和奋力一击，严重的低血糖和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突然眼前一黑，脚步踉跄了一下，速度便慢了下来。

“抓住他！给我直接弄死！”身后是陆坤暴怒的咆哮和纷乱的脚步声。

求生的本能支撑着肖战跌跌撞撞地冲过走廊，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一头扎进外面冰冷的夜风中。冷风像刀子刮在他脸上，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身后的咒骂声近在咫尺，绝望如同冰水浇透着全身。

就在肖战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一道刺目车灯由远及近，稳稳停在了会所大门外。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身形挺拔高大的男人迈步下车。他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疏离与威严，气场比夜色更深沉。

肖战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恰好撞入那个坚硬而温暖的胸膛。一股沉稳冷冽的木质香气瞬间包裹了他，带给他一丝奇异的安定。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对方昂贵大衣的衣襟，声音破碎不成调地说道：“救……救我……”

追出来的保镖看到男人，瞬间噤声，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都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王一博低头，看着怀中这张苍白到极致却依旧惊世昳丽的脸，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光洁的额角，长睫颤抖如濒死的蝶翼。

整个人那么轻，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体温也低得有点不正常。

那双本该璀璨的眸子，此刻蒙着水汽，盛满绝望倔强，和一丝不肯认命的狠厉。

王一博的手臂稳稳托住他下滑的身体，感受到他细微的颤抖。抬起的眸光如淬冰的利刃，扫过那几个噤若寒蝉的保镖。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平静，却带着绝对的威压：“滚回去告诉陆坤，这个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