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晨光

清晨六点半，王家别墅的厨房已经飘出了食物的香气。

米其林三星主厨系着洁白的围裙，正将最后一份水波蛋放在骨瓷盘里，旁边配着烤得金黄的吐司和一小碟新鲜的草莓。管家站在一旁，仔细检查着餐具的摆放，确保每一把银质刀叉都与餐盘边缘保持着精确的距离。

餐厅的长桌尽头，王一博已经坐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高定西装，衬衫领口系着温莎结，一丝不苟得像是随时要去参加跨国峰会。作为A市财阀之首，王氏集团的掌舵人，他的时间从来精确到分，早餐时间固定在六点四十五分，误差不会超过半分钟。

指尖轻叩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古董挂钟上，时针正稳稳地指向六点四十四分。

还有一分钟。

管家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低声道：“先生，肖先生的房间灯已经亮了，应该快下来了。”

王一博“嗯”了一声，视线从挂钟上移开，落在长桌另一端的空位上。那里摆着和他同款的餐具，只是餐盘里的吐司切得更薄些，草莓也去了蒂——肖战昨天随口提过，带蒂的草莓吃起来麻烦。

这些细微的调整，是他昨晚特意吩咐厨房的。

作为A市无人敢轻易置喙的存在，王一博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所有人都看他的脸色行事。王氏集团的董事会上，他一句话能决定上百亿的投资流向；竞争对手的会议室里，他一个眼神能让对方的谈判代表冷汗涔涔。可面对那个总是带着点怯生生的青年，他却第一次学会了“留意”。

留意他画画时握笔的姿势，留意他喝咖啡时喜欢加两块方糖，留意他看到向日葵时眼里闪过的光。

六点四十五分整。

楼梯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肖战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针织衫和浅卡其色的休闲裤，快步走了下来。头发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卷，脸颊泛着健康的粉色，看到餐厅里的王一博时，脚步顿了顿，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

“早。”他走过来，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有。”王一博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目光却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针织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手腕上戴着他前几天让人送来的银质手链，款式简单，衬得他手腕更细了。

“管家说你喜欢吃溏心蛋，特意让厨房多煮了几分钟。”王一博示意他看餐盘，“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肖战拿起叉子，轻轻戳开水波蛋的边缘，橙黄色的蛋黄缓缓流出来，裹住了下面的吐司。他咬了一口，温热的蛋液混着吐司的麦香在舌尖散开，甜度刚刚好。

“很好吃。”他眼睛亮了亮，像得到糖果的孩子，“比我以前自己煮的好太多了。”

以前在肖家，他的早餐往往是刘梅剩下的冷粥，或是肖媛媛不爱吃的面包边。像这样精心准备的早餐，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待遇。

王一博看着他满足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他拿起刀叉，开始切自己盘里的牛排——即使是早餐，他也保持着高蛋白的饮食习惯，这是多年来维持高强度工作的标配。

“今天上午有个会，可能要晚点回来。”王一博一边切牛排，一边状似随意地说，“下午让司机送你去画廊看看？上次你说对那个新锐画家的展感兴趣。”

肖战抬起头，有些惊讶：“可以吗？”他以为自己还不能随便出门。

“当然。”王一博抬眼看他，眼神平静，“这里是你的家，想去哪里，让管家安排就好。”

“家”这个字，从王一博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却让肖战的心脏轻轻颤了一下。他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耳根悄悄红了。

早餐在安静的氛围中进行着。没有太多的话，却并不尴尬。偶尔有餐具碰撞的轻响，窗外传来的鸟鸣，还有彼此均匀的呼吸声，交织成一种平和的韵律。

肖战吃得慢，王一博也没有催促，只是等他差不多吃完了，才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下午出门的时候，让保镖跟着。”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A市想从我这里讨点好处的人不少，看到你，难免会动些不该有的心思。”

作为王氏集团的掌权人，王一博的敌人遍布商界，明枪暗箭从未断过。他不怕这些阴谋诡计，却怕波及到身边的人——尤其是肖战。这个青年像株刚从阴影里挪出来的向日葵，还没习惯阳光，经不起风雨。

肖战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明白王一博的意思，也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敏感，点头，“我会乖乖待在画廊，不乱跑。”

看到他乖巧的样子，王一博的心情莫名好了些。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肖战也跟着站起来，送他到玄关。

王一博换鞋的时候，肖战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餐厅，拿着一个用锡纸包好的东西跑回来：“这个给你。”

是他早上起来顺手烤的小饼干，形状有些歪歪扭扭，却是他用新学的配方做的。

“昨天看食谱学的，巧克力味的，不知道好不好吃。”肖战把饼干递给他，脸上带着点忐忑，“你开会饿了可以垫垫。”

王一博看着他手里的锡纸包，愣了一下。

他的日程表上从来没有“吃零食”这一项，秘书准备的都是能量棒之类的东西。可看着肖战期待的眼神，他伸手接了过来，指尖不经意碰到对方的手指，温热的触感像电流窜过。

“谢谢。”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我会吃的。”

走出别墅，林风已经候在车旁。看到王一博手里的锡纸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老板什么时候带过这种东西？但他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拉开了车门。

车子缓缓驶离，王一博靠在椅背上，打开了那个锡纸包。

饼干的形状确实不好看，边缘还有点焦，但巧克力的香气却很浓郁。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度刚刚好，带着点微苦的回味，像极了肖战给人的感觉——初尝有点怯，细品却很暖。

“林特助。”他忽然开口。

“先生？”

“下午安排一下，”王一博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语气平淡，“把画廊周围的闲杂人等清一清。”

林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

老板这是……把肖先生放在心尖上护着了。

别墅里，肖战看着王一博的车消失在路尽头，才转身回了屋。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餐桌上还没收拾的餐盘上，镀上一层金边。他走到厨房，看到水槽里自己烤饼干剩下的模具，忍不住笑了笑。

手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碰到王一博手指时的温度，烫烫的，让人心跳失序。

他走到画室，推开窗，清晨的风带着向日葵的香气涌进来。远处的城市已经苏醒，车水马龙，喧嚣热闹。而这座被王一博护在羽翼下的别墅，却像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肖战拿起画笔，在画布上落下第一笔。画的是清晨的餐厅，长桌尽头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阳光落在他身上，温暖得像个永恒的承诺。

他不知道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和王一博的未来会走向何方。但至少此刻，他是被珍视的，是被放在心上的。

这份认知，像晨光一样，悄悄照亮了他曾经灰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