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慕雪祎一直在军营中养伤，蔺君墨则忙着处理军中事务，同时审问那名刀疤将领。但刀疤将领十分顽固，无论如何审问，都不肯透露任何关于北狄和南诏的秘密。

这日，蔺君墨处理完事务后，来到慕雪祎的营帐。他看着慕雪祎正在擦拭长枪，枪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走上前说道：“那刀疤将领还是不肯开口，不管我们用刑还是劝降，他都咬紧牙关，半句不肯多言。”

慕雪祎放下长枪，指尖在枪杆上的缠绳处轻轻摩挲——那是当年蔺君墨为她亲手缠的，说是能防滑，如今已磨得有些发白。她眉头微蹙：“他越是顽固，越说明背后藏着大秘密。北狄这次来犯本就蹊跷，再加上南诏的暗手，若不能尽快查清，我们始终是被动的。”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亲兵略显激动的声音：“将军，蔺侍郎！有要事禀报！”

“进来。”慕雪祎抬声道。

亲兵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双手递到蔺君墨面前：“这是雁门关守军刚送来的，说是在南城门抓了个形迹可疑的女子，身上带着和之前粮草库找到的香囊一样的兰花味，怀疑是南诏细作，特来请示如何处置！”

蔺君墨一把接过密信，指尖用力划开火漆，快速扫过信上的字迹，眼底瞬间亮了起来。他转身看向慕雪祎，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是真的！守军说那女子昨日傍晚想混出城门，被盘问时神色慌张，身上搜出的香囊和我们之前见的一模一样，连绣的兰花纹路都分毫不差！”

慕雪祎猛地站起身，肩头的伤口因动作过急扯得生疼，她却浑然不觉，快步走到蔺君墨身边：“这女子说不定知道细作的联络方式，甚至可能清楚北狄和南诏的下一步计划。必须尽快审出结果。”

“我现在就去雁门关。”蔺君墨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她绷带下的温热，又轻轻松开，“你在军营安心养伤，伤口没好之前，不许再逞强。”

慕雪祎却摇了摇头，伸手从床头拿起那枚只剩半块的玉佩——上次蔺君墨捏碎的那枚，她后来让人找回来拼在了一起，如今成了两人互相牵挂的念想。她将玉佩塞进蔺君墨手中：“让暗卫首领跟你一起去，他精通审讯之术，比普通士兵更稳妥。我在军营里也不会闲着，会再去提审那刀疤将领，说不定能从两人的供词里找到破绽。”

蔺君墨握紧掌心的半块玉佩，冰凉的玉面贴着皮肤，却让他心里格外安定。他知道慕雪祎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便不再劝阻，只俯身帮她理了理衣领：“好，我会尽快回来。你若觉得伤口疼，就别硬撑，让军医随时在身边候着。”

“知道了，蔺侍郎比我娘还啰嗦。”慕雪祎忍不住笑了，抬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快走吧，别让那细作有机会串供。”

蔺君墨点点头，转身大步走出营帐。帐外的风还带着雪后的寒意，他翻身上马时，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慕雪祎正站在帐口，银白的盔甲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他心中一暖，勒住马缰朝她挥了挥手，才调转马头，带着暗卫首领疾驰而去。

目送蔺君墨的身影消失在营门尽头，慕雪祎才转身回到帐内。她走到案前，看着军图上标注的黑松林位置，指尖轻轻点在上面——北狄上次偷袭粮草库失败，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南诏细作的暴露，说不定只是冰山一角。她深吸一口气，叫来了亲兵：“备马，我要去天牢提审刀疤将领。”

亲兵有些犹豫：“将军，您的伤口……”

“不碍事。”慕雪祎拿起放在案上的长枪，“多带两名护卫即可。”

天牢设在军营西侧的低洼处，阴冷潮湿，即使是白天也透着一股寒气。刀疤将领被关在最深处的牢房里，手脚都戴着镣铐，身上还带着前些日子打斗留下的伤痕，却依旧坐得笔直，眼神桀骜地盯着走进来的慕雪祎。

“怎么，镇国将军又来劝降了？”他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满是嘲讽，“我再说一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我嘴里套话，没门！”

慕雪祎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走到牢房门口的木桌前，将一盏热茶放在桌上，袅袅的热气驱散了些许寒意。她看着刀疤将领：“我知道你是北狄的勇士，忠心护主。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拼死守护的，或许只是一场骗局？”

刀疤将领眼神一凝：“你什么意思？”

“南诏暗中给你们提供粮草和情报，你以为他们是真心帮北狄吗？”慕雪祎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南诏王不过是想借北狄之手削弱我朝兵力，等我们两败俱伤，他再趁机出兵，吞并北狄的草场，夺回当年割让的城池。到时候，你和你的族人，不过是他称霸天下的垫脚石。”

刀疤将领的脸色变了变，却依旧嘴硬：“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南诏和我们北狄是盟友，怎么可能会背叛我们？”

“盟友？”慕雪祎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那枚浅蓝色的兰花香囊，隔着牢房的栏杆递到他面前，“你认识这个吗？这是我们在粮草库找到的，是南诏细作的信物。昨日，我们又在雁门关抓了一名携带同款香囊的南诏细作，如今正在审讯。你觉得，若南诏真心帮你们，为何要在雁门关安插这么多细作？他们到底是在帮你们，还是在监视你们？”

刀疤将领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枚香囊，瞳孔微微收缩。他当然认识——上次南诏派来的使者，身上就带着一模一样的香囊。他之前还以为那是南诏贵族的饰物，没想到竟是细作的信物。联想到最近北狄军中偶尔出现的陌生面孔，以及南诏使者总是避开他询问粮草调度的细节，他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

慕雪祎看出了他的动摇，继续说道：“你若肯说实话，我可以向陛下求情，饶你和你手下士兵的性命。你们北狄的族人还在草原上等你们回去，难道你要让他们因为你的固执，永远失去亲人吗？”

刀疤将领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戴镣铐的双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桀骜褪去，多了几分疲惫：“我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慕雪祎立刻道。

“我要确保我手下那些士兵的安全，让他们能回到北狄草原，和家人团聚。”刀疤将领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答应你。”慕雪祎毫不犹豫，“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一定说到做到。”

刀疤将领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北狄这次来犯，确实是受了南诏的挑唆。南诏王承诺我们，只要能打下雁门关，就将雁门关以北的三座城池割让给我们，还会提供三年的粮草。但实际上，他们只给了我们一半的粮草，还说要等我们打下雁门关后再给剩下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南诏还派了十名细作潜入雁门关，负责传递情报和破坏你们的粮草补给。除了你们抓到的那个女子，还有九人隐藏在军中，其中一人是你们明军的校尉，负责在关键时刻策应我们……”

就在这时，天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将军！不好了！蔺侍郎在雁门关遇袭了！”

慕雪祎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香囊“啪”地掉在地上。她一把抓住亲兵的胳膊，声音因急切而有些颤抖：“你说什么？遇袭？怎么回事！”

“暗卫首领刚刚派人传信回来，说蔺侍郎在审讯那名南诏细作时，突然冲出一批蒙面人，想要劫走细作，蔺侍郎为了保护细作，被蒙面人刺伤了！”亲兵的声音带着哭腔，“暗卫已经把蔺侍郎救下来了，但他伤得很重，现在正在雁门关的医馆里抢救！”

慕雪祎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身后的木桌才稳住身形。肩膀的伤口又开始疼起来，可她却感觉不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蔺君墨不能有事。

她猛地转身，快步朝牢房外走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备马！立刻去雁门关！”

慕雪祎策马狂奔在前往雁门关的路上，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可她却丝毫不敢放慢速度。手中的缰绳被她握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脑海里不断闪过亲兵说的话——“伤得很重”“正在抢救”，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她的心上。

她想起出征前夜，蔺君墨为她系战靴时温柔的眼神；想起他说“你是锋刃，我便永远是你背后的盾”时坚定的语气；想起他每次离开营帐前，都会回头朝她挥挥手，笑着说“等我回来”……这些画面在她脑海里交织，让她心脏抽痛不已。

“蔺君墨，你一定要等着我。”慕雪祎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她是镇国将军，不能软弱，可一想到蔺君墨可能会有危险，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忧。

快到雁门关时，远远就看到暗卫首领站在城门口等她。暗卫首领脸上满是愧疚，看到慕雪祎过来，立刻上前单膝跪地：“将军，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好蔺侍郎……”

“他现在怎么样了？”慕雪祎翻身下马，一把扶起暗卫首领，急切地问道。

“军医还在里面抢救，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暗卫首领的声音低沉，“那些蒙面人身手狠辣，目标明确，就是为了劫走那名南诏细作。蔺侍郎为了阻止他们，替细作挡了一刀，刀伤在腹部，流了很多血……”

慕雪祎没有再听下去，快步朝着医馆跑去。医馆外站着几名雁门关的守军，看到她过来，纷纷让开道路。她推开医馆的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心头一紧。

医馆的内室门口，一名小药童正端着一盆血水出来，看到慕雪祎，连忙停下脚步：“将军……”

“里面怎么样了？”慕雪祎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军医还在里面，说蔺侍郎失血过多，情况不太好……”小药童的声音越来越小。

慕雪祎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走到内室门口，看着紧闭的门帘，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她想进去，却又怕打扰到军医，只能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慕雪祎站在门口，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全是冷汗。她想起自己和蔺君墨相识的点点滴滴，从西疆的初遇到京都的相伴，再到如今的并肩作战，他们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她不能失去他。

就在这时，内室的门帘被掀开，军医疲惫地走了出来。慕雪祎立刻迎上去：“军医，他怎么样了？”

军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松了一口气：“万幸，蔺侍郎的命保住了。那一刀虽然深，但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不过，他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听到蔺君墨保住了性命，慕雪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连忙擦干眼泪，对军医说道：“谢谢你，军医。无论需要什么药材，都尽管开口，一定要让他醒过来。”

“将军放心，我会尽力的。”军医点了点头，“蔺侍郎现在需要安静，你可以进去看看他，但不要打扰他太久。”

慕雪祎轻轻推开内室的门，走了进去。蔺君墨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还能看到淡淡的血迹。

她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蔺君墨的手，他的手冰凉，让她心疼不已。“君墨，我来了。”慕雪祎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丝哽咽，“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你答应过我，要一起看雁门关的日出，一起守护家国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们过去的事情，从西疆的雪夜到京都的桃花，从一起看的第一场雪到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她希望这些回忆能唤醒蔺君墨，让他快点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雪祎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动了一下。她心中一喜，连忙抬头看向蔺君墨，只见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想要睁开眼睛。

“君墨！你醒了？”慕雪祎激动地说道。

蔺君墨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他看着慕雪祎，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慕雪祎连忙拿起旁边的水杯，用勺子舀了一点水，轻轻喂到他嘴边。

喝了水后，蔺君墨的声音才稍微清晰了一些：“雪祎……你怎么来了？军营……没事吧？”

听到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还是关心军营和自己，慕雪祎的心中满是感动。她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军营没事，你放心。我听说你受伤了，就立刻赶过来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伤。”

蔺君墨点了点头，又闭上眼睛，似乎是累极了。慕雪祎看着他沉睡的样子，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那些袭击他的蒙面人，为他报仇。

就在这时，暗卫首领走了进来，低声对慕雪祎说道：“将军，那名南诏细作已经招了。她说那些蒙面人是南诏派来的死士，负责在她暴露后灭口。另外，她还供出了隐藏在军中的其他九名细作的名单，其中确实有一名校尉。”

慕雪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很好。你立刻让人按照名单去抓那些细作，一个都不能放过！另外，加强雁门关和军营的守卫，防止南诏再派人来搞破坏。”

“是！”暗卫首领领命而去。

慕雪祎回到病床边，看着蔺君墨苍白的脸，心中满是柔情。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的困难在等着他们，但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就一定能克服所有的困难，守护好家国，守护好彼此。

她轻轻俯下身，在蔺君墨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轻声说道：“君墨，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美好。慕雪祎坐在床边，握住蔺君墨的手，静静地守护着他，等待着他完全康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