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房子里安静得过分。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空气里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泡面味。

肖战皱起眉，掀开被子下床。

客厅里空荡荡的，那个黑色的行李箱被推到了角落，沙发上的抱枕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一切都像是恢复了原样，除了厨房。

他走进厨房，流理台上放着一个泡面桶，叉子还插在里面。

旁边，是他昨晚用过的碗碟，此刻已经被清洗干净，安静地立在沥水架上。

肖战看着那个泡面桶，有些失语。

王一博，一个被助理和团队照顾到指甲都不用自己剪的顶流巨星，生活技能果然无限趋近于零。

他拉开橱柜，准备拿自己惯用的那个白色马克杯。

手伸出去，却摸了个空。

他常用的那个位置，被一个崭新的黑色磨砂杯子占据了。

杯身线条流畅，底部有一个他眼熟的、烫金的品牌Logo。

是王一博去年刚拿下的一个高奢运动品牌联名款。

肖战拿着那个杯子，指尖摩挲着冰冷的杯壁，一股火气混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胸口。

幼稚。

用这种方式，在他生活过的痕迹上，强行覆盖上自己的印记。

他把杯子放回原处，转身去翻别的柜子，想找出自己的杯子。

“找什么？”

一个带着睡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王一博倚在厨房门口，头发睡得有些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T恤，是肖战的。

他身上那股舞台上的凌厉感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居家的懒散。

“我的杯子。”肖战头也不回。

“那个白的？”王一博问。

“嗯。”

身后沉默了几秒。

“扔了。”王一博的语气平淡无波。

肖战的动作停住，他猛地回头，眼神里带着火。

王一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视线飘向别处，耳根却悄悄泛起一点红。

“没扔。”他声音小了点，“收起来了。”

肖战盯着他，等着他给个解释。

王一博抿了抿嘴，终于还是看向那个黑色的杯子，语气生硬地开口。

“这个保温效果好一点。”

“对你嗓子好。”

肖战看着他那副明明做了幼稚事，却非要找个冠冕堂皇理由的别扭样子，心里的火气忽然就散了。

他拿起那个黑色的杯子，走到咖啡机前。

身后，传来王一博几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早餐的气氛沉默又诡异。

肖战小口喝着咖啡，王一博则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神情莫测。

“那个‘战哥的小仓库’……”

王一博突然开口，眼睛还盯着手机，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是谁？他在追你？”

来了。

肖战就知道他一定会问。

他放下杯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一个支持者。”

“支持者？”王一博的指尖在屏幕上停住，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审视，“出手就是几百万的支持者？”

醋意几乎要从他每一个字里溢出来。

“王一博。”

肖战有些头疼，“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下午有杂志拍摄。”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王一博的下颌线绷紧了。

他没再追问，只是把手机屏幕往肖战面前一递。

“我的账号，被平台暂时限制高额打赏了。”

屏幕上，正是“王总1818”的后台界面，一条系统通知醒目地弹着。

“理由是‘非理性消费’。”

王一博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爽，“今晚，他要是再来，我没法压过他。”

肖战看着他，忽然觉得荒谬。

一个顶流，正为了在直播间打赏榜上压过另一个顶流而苦恼，并且，还在向前夫寻求帮助。

“那是你的事。”肖战移开视线，“跟我没关系。”

王一博收回手机，没说话。

但他眼里的执拗，让肖战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下午，王一博被经纪人一通电话催走。

房子里恢复了宁静。

肖战却无法像往常一样静下心来工作。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微博，点进了王一博的超话。

粉丝们正在庆祝他新解锁的杂志封面，各种控评和彩虹屁刷得飞起。

肖战的指尖划过一张后台路透照。

照片里，王一博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正在补妆。

他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手机，神情专注。

肖战把照片放大。

王一博的手机屏幕虽然模糊，但他还是辨认出了那个熟悉的界面。

是直播平台的榜单页面。

而屏幕顶端那个小小的头像，分明就是“王总1818”。

这个发现让肖战的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又有点无奈。

那个嘴上说着不在意，行程排得满满当当的人，却在工作的间隙，偷偷刷新着榜单，像个时刻警惕着自己领地的幼稚小狗。

夜色渐深。

直播间的流量风暴眼效应愈发明显。

开播前十分钟，在线等待人数已经突破了三十万。

今晚，肖战准备了一件压轴的宝贝。

一枚用顶级墨玉雕刻的平安扣挂坠，玉质细腻油润，雕工是他亲自操刀，耗时数月。

“战哥，今晚悠着点。”

林薇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满担忧，“平台那边都派专人来对接了，说我们的直播间流量太异常，让我们注意引导。”

“我知道。”

“还有，”林薇顿了顿，“网上那些声音……你别太在意。”

“很多人都在质疑你，说你退圈了还利用前男友和绯闻对象炒作，靠男人博出位。”

“说得很难听。”

肖战握着那枚冰凉的墨玉，指节微微泛白。

他追求的，是作品被人认可，是手艺被人欣赏。

可现在，他所有的专业和努力，都被掩盖在了这场两个顶流的资本角逐之下。

他成了那个被观赏的“战利品”。

“林薇。”

他的声音平静下来，“今晚之后，帮我发个预告。”

“就说下一场直播，我们不卖货。”

“我要带大家看一块原石，从审料、设计、到出胚，全程直播。”

他要用最硬核的专业，去回击所有质疑。

十一点整。

直播开始。

屏幕亮起的瞬间，弹幕如山崩海啸。

肖战甚至来不及开口说话。

【战哥的小仓库】送出【宇宙之心】x20

金色的特效瞬间霸屏，将在线人数直接推向了两百万的峰值。

所有人都被这开场的手笔镇住了。

“疯了！周景然这是要一次性解决战斗吗？”

“两百万！开播第一秒就砸了两百万！”

“王一博呢？王总今天怎么没动静？”

弹幕正讨论着，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ID，慢悠悠地飘了上来。

【耶啵的滑板坏了】送出【宇宙之心】x21

数量上，只多了一个。

但这个ID，却比“王总1818”更具杀伤力。

“耶啵”是王一博粉丝对他的爱称。

这个ID，几乎等同于自报家门。

直播间彻底炸了。

“卧槽，王一博开小号来了。”

“大号被封了就开小号？不愧是你王一博。”

“这是什么小学生赌气式的报复啊！我就要比你多一个。”

肖战看着屏幕上两个幼稚的ID在榜一榜二的位置上交替闪烁，感觉太阳穴又开始跳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枚墨玉挂坠举到镜头前。

“欢迎大家。”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们来看今晚的拍品。”

他的镇定，让疯狂的弹幕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竞拍开始。

价格从五位数，一路飙升。

“王总1818”的大号果然无法进行高额打赏，但那个“耶啵的滑板坏了”却和“战哥的小仓库”杠上了。

价格被两人交替推高，很快就突破了平台单品拍卖的历史记录。

五十万。

八十万。

一百万。

数字的跳动，牵动着直播间三百万观众的神经。

最后，价格定格在一百三十万。

是“耶啵的滑板坏了”拿下了。

直播间里，一片惊叹和恭喜。

肖战结束了直播，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王一博发来的消息，只有一个字。

“赢。”

后面跟了个得意的表情。

肖战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懒得回他。

他起身，想去工作室整理一下明天要用的材料。

一转身，却看见王一博就站在客厅的阴影里。

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开灯，就那么安静地站着，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你……”

“下一场，你要直播原石？”王一博打断他，径直走了过来。

肖战心里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林薇说的？”

“我猜的。”王一博在他面前站定，“你被逼到绝路，就会这样反击。”

他的语气笃定，仿佛看穿了肖战的一切。

肖战不喜欢这种被看透的感觉，他侧过身，想绕开他。

王一博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很烫。

“我帮你。”

“我不需要。”肖战想甩开他。

“你需要。”王一博的力道很大，“我知道一个人，他手里有块料子，整个圈子里的人都想要，但谁也拿不到。”

肖战停下挣扎的动作，抬眼看他。

王一博的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只要你能搞定那块料子，就再也没人敢质疑你的专业。”

肖战沉默着，他知道，这或许是个机会，但也是个圈套。

一个王一博为他设下的，他不得不跳的圈套。

他正想开口拒绝，书房的桌面上，他的备用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是一封新收到的邮件。

发件人的名字，让肖战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走过去，点开邮件。

那是一封措辞优雅的邀请函，邀请他参加下周末举办的一场私人珠宝品鉴会。

函件的末尾，附上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翡翠原石，皮壳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窗，露出一抹帝王绿，色泽浓郁，深不见底。

而在邀请函的最下方，有一行手写的，带着几分轻佻和挑衅意味的小字。

“肖战老师，听说你很专业？敢不敢来玩玩？”

落款人，是圈内一个早已退圈，但背景深厚的二线艺人，也是当年，和肖战争夺同一个重要角色失败的对家。

这已经不是邀请。

这是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