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那赤红如火的灵光已然敛去，只余下李默面前纸张上，仿佛还带着灼热余温的字迹，以及校碑前脸色惨白、嘴角残留着血迹、眼神涣散失焦的张浩。

败了。

引动过市碑，被誉为育才中学希望的天才张浩，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了那个曾被所有人嗤笑的“文道废柴”李默。而且是以一种近乎碾压的方式，败给了那毫无传统文采、却蕴含着滔天不屈意志的“异端文语”。

“莫欺少年穷……”

不知是谁，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五个字，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简单的五个字，此刻却像拥有千钧重量，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它撕开了传统文道那层温文尔雅的面纱，露出了其下更原始、更炽烈的情感力量。

几个与张浩交好的学生慌忙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张浩猛地甩开他们的手，死死地盯着李默，那眼神里充满了失败的不甘、被颠覆认知的恐惧，以及一丝深切的怨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头滚动，最终只是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在同伴的搀扶下，狼狈地挤开人群，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操场。

他输了，输掉的不仅是一场文斗，还有他的骄傲，以及那张珍贵的保送名额。尽管李默未必会要，但这个耻辱，将伴随他很久。

人群依旧沉默着，目光复杂地聚焦在李默身上。之前那些质疑、嘲笑、幸灾乐祸的眼神，此刻大多被震惊、敬畏、以及一种面对未知事物的茫然所取代。他们亲眼见证了一种完全不同于传统文道的力量，以一种霸道而强势的姿态，宣告了它的存在。

陈老师站在远处，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他看着李默，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学生。担忧、困惑、一丝微弱的期待，还有作为传统文道教师的无所适从，交织在他脸上。

李默没有去看张浩离去的背影，也没有在意周围各异的目光。他缓缓收起那张承载了“莫欺少年穷”誓言的纸张，感受着体内因为这次酣畅淋漓的“宣泄”而更加圆转如意的七彩灵气。这一次，他不再是懵懂地引动力量，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和运用它。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人群外围。

林雪瑶依旧站在那里，清冷如玉的脸上，那抹震动尚未完全褪去。当李默的目光看过来时，她没有避开，而是与他平静地对视。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纯粹的探究，多了几分……确认。确认李默所走的路，虽然迥异，却并非虚妄，甚至蕴含着某种惊人的潜力。

她对着李默，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便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留给众人一个清冷绝尘的背影。

李默心中微动。林雪瑶的这个举动，像是一种无声的认可，在这个几乎所有人都在质疑或观望的时刻，显得格外清晰。

他正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李默同学，请留步。”

是那位周观察员。他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操场，显然目睹了文斗的全过程。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但眼神深处，却比上次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周观察员。”李默停下脚步，心中警惕。

“不必紧张。”周观察员走到他面前，目光扫过他手中那张普通的纸张，“刚才的文斗，很……精彩。”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的这种‘文语’，风格的确独树一帜。文修局对此很感兴趣。”

李默心中一凛，知道重点来了。

周观察员继续道：“经过初步研究和讨论，我们认为，你所展现出的这种……嗯，暂且称之为‘意念文道’，虽然与传统文道大相径庭，但其能引动圣碑回应是不争的事实。这其中或许蕴含着我们所不了解的圣碑奥秘。”

“因此，文修局决定，正式将你的情况列为‘特殊观察项目’。”周观察员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玉、刻有复杂云纹的令牌，递给李默，“这是文修局的‘客卿观察令’，持此令，你可自由出入市文修局下属的部分资料库和修炼室，享有一定的资源配额。同时，我们希望你能定期向文修局提交关于你修炼……嗯，关于你‘创作’的心得报告，当然，是在不涉及你个人核心秘密的前提下。”

这出乎了李默的意料。他本以为会迎来更严厉的盘问和限制，没想到却是一份带着招揽意味的“橄榄枝”。虽然这“观察”和“报告”依旧带着监视的性质，但客卿的身份和资源支持，无疑给了他一个相对宽松的发展和喘息的空间。

文修局的态度很明确：既然无法理解，也无法强行压制，那就先纳入体系，进行观察和研究，看看这“异道”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李默略一沉吟，接过了令牌。令牌入手温润，隐隐有灵气流动。“谢谢周观察员，我会配合的。”

“很好。”周观察员点了点头，“希望你能善用这些资源，也希望你的‘道’，能真正为我人族文修开辟新的可能。”他深深地看了李默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握着手中微凉的客卿令，李默知道，这既是机遇，也是枷锁。他获得了官方一定程度的认可和资源，但也意味着他正式进入了更高层面的视野，未来的每一步，都将暴露在更多的目光之下。

他抬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脑海中，无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精彩故事如同星辰般闪烁。

他的路，才刚刚开始。而这条异道，注定不会平坦。但有了文修局这块暂时的“挡箭牌”和初步的资源，他至少有了走下去的底气。

“意念文道么……”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那就看看，我这‘异道’，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