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尾。
安随所在的小县城地处南方,梅雨季刚过,三伏天便接踵而至。
空气潮湿却也格外闷热。安随百无聊赖的趴在课桌上,藏在课桌下的手举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眼皮却已经在打架了。
安随选择不再折磨自己,手上动作一停,扇子往桌洞里一丢,闭上眼睛调整好姿势就准备开始“闭目养神”了。
“月考成绩下来啦。”
天不遂人愿。眼睛刚闭上没多久,耳边就传来了好同桌带来的“噩耗”。
安随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睁开了眼,却对上了好同桌裴郁的眼睛。
裴郁学着他的样子面朝他趴在桌子上,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他面色凝重,斟酌道:“听说最后一次月考会发在家长群里。”
安随猛的直起身子,看着他,眼里带了点质疑,裴郁给予肯定的点了点头,一脸“我相信你”的样子。
安随抬手抓了抓头发。只觉烦的很。
一回头才堪堪对上了讲台上科任老师凌厉的眼神。安随悻悻地缩回了身子,继而又趴回了桌上。但也只是趴着。困意全无,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家怎么应付成绩的事。
安随以往成绩并不差。但现在顶天也是中下层生。
他中考前一模成绩不差的—500多分。当时他可骄傲来着,因为他觉得,这是他整个初三厌学情绪出现以来,他最能拿得出手的成绩。
所以他像小孩子一样,带了点骄傲的情绪,超绝不经意间将这件事情“暴露”了出去,传到了父母耳朵,但没到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你以前考得能比这好呢。明明再多两分就上600了,怎么不再检查检查呢?”
这几乎是那段时间安随最常听见的话,数学是他短板,于是乎也顺理成章成了母亲数落他的理由。
“你数学太拉分了点,男生理科理应会强点,怎么能就考这么点分呢。你这个数学,不好好学真的不行啊,拉分拉得太厉害了。”
这算数落吗?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满心欢喜小心翼翼的暴露,为的不过那几句无足轻重的夸奖,而是父母的不满。
他讨厌被人这么说。他比谁都讨厌,那种学过就忘,考试时明明都能理解却解不出来那股抓耳挠腮的感觉。
那段时间安随很少在家里说话,谁跟他说话他都不愿意搭腔,父母说他哑了,他也不反驳,就那么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步入初三后的厌学情绪没得到很好的处理,加之面对父母的日常里似有若无的“打压”,安随的成绩掉的稳定。
从班里拔尖的存在一点点成了中层生,成绩时好时坏,但好在父母很少过问他的成绩。
许是出于逆反心理,中考时安随以最窝囊的方式报复了回去——中考交白卷。还没敢都交白卷,也就一科,其他的也都象征性填了填。
很幼稚的小孩子心理。既然你们那么看重成绩,那我就考个低分气气好了,这是安随那段时间能想到,最有力的报复方式。
但报复是其一,其二就是他不想再上学了,那种知识一进脑子又自动删除,但自己又无能为力的那种恼火感觉,他不想再体验了,更不想被父母揪着成绩说来说去了,况且家里的经济情况也算不上好,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补贴家用来的实在。
中考成绩出来后父母怒火中烧,甚至觉得他谎报了一模成绩,还专门发微信去问了安随的班主任。
当然暴怒之余也没忘数落他,说不会再出钱供他上学了。安随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没打算再读了,索性就跟父母摊了牌,说他不想上学了,反正也学不好,还浪费钱。
但父母却临时反了水,说钱不是他该操心的问题。于是两人就这么背地里找人借了钱,花钱托关系把安随塞进了三中。
他记得,那天家里来了好几个亲戚,安随照旧坐着餐桌前安安静静扒着碗里的饭,听他们谈论自己未来一片灰暗的前途。
眼泪拌饭安随那段时间已经吃得够多了,中考成绩早已把他打入千古罪人这个局面,这没什么好辩驳,可是他不想再忍了。
所以他甩了脸子,筷子一扔,眼泪却先不成器的下来了,他擦了眼泪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天晚上他收到了父亲的消息,一条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说教:家里的大伯亲戚什么的,都说你懂事听话,然后你考这个烂成绩。我看你对得起谁,我就看你以后要做什么人。
关于花钱找关系这事也压根没事先告诉他,两人将一切都打点好后,就那么轮番上阵好言好语劝着他继续上学,有时候烦了就直接开骂,后来两人还为此吵了架。
他哥来劝他继续读的那天,安随躲被窝里哭了很久。
“你也不想看到,爸妈因为你一直吵架吧?”
他哥当时是这么说的,那时他跟他哥的关系最铁了,他哥知道他厌学的,他哥什么都知道,但也确实不愿意理解他。
……
安随借着侧头的动作,将眼泪擦在了袖子上,而后背上一重,裴郁的头就那么靠了上来,安随怕他看出来自己哭过了,没敢抬头。
裴郁就把下巴抵他手肘上,巴巴的问他:“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开。”
安随没抬头,维持趴着的姿势抽出了自己的手肘,看起来有点滑稽,他声音闷闷的带了点委屈嘟囔着:“肘开。”
“哦。好吧。”裴郁顺从道。
话是这么说,但没一会裴郁就又靠了上来,问他今天为什么不陪自己玩了。
安随真的要烦死他了!裴郁是前不久刚转过来的,听学校里传说是他之前受过什么打击,现在说话时有点傻里傻气的,很像小孩子。
说是傻子吧,有时候又跟正常人没两样,精得很。偏偏他不愿意跟别人玩,就跟安随好,刚来的时候就吵着闹着要和安随一起坐。
安随没理他,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又犯病了!裴郁脑瓜子一转,一溜烟人就蹲地上了,他将头探到了安随腹部前的空隙里去……
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期间裴郁还略显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在哭鼻子?”裴郁躺在他腿上问道。
安随脸“噌”的一下就红,当即就支起了身子,没等他破口大骂呢,裴郁的脑门就因着他的动作先磕到了桌沿上。
“哐”的一声,巨响。
不少趴在桌子上的学生也回头看了过来,前桌晃着椅子,头往后靠着,笑着调侃:“是个好头。”
但报应来的如此之快,下一瞬他椅子腿打滑整个人都往倒的同时,还推到了裴郁的桌子,安随生怕再给人砸坏了,硬生生把桌子往前拉了。
安随就在一片狼藉中,和学科老师的质问声中掰过他的脸就开始检查伤口。红了一块,鼓了个包,估计后面就要淤血了……
愧疚感轻而易举就战胜了怒火,安随下意识给他呼了呼,裴郁被他吹得睫毛轻颤。安随刚想道歉,裴郁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肚子上蹭了蹭。
“唔。好、痛。”
安随被他蹭的发痒,抬手推了推他的手:“你先起来我看看。”
“那你得再给我呼呼。”裴郁说话间,又蹭了蹭他的肚子:“你好香。”
裴郁说着,将脸埋得更深了,安随脸红的发烫,过于暧昧的姿势让他只想让对方快点起来,哪还顾得上人说了什么,说什么他应就是了!
奸计得逞。裴郁乖乖地坐回了位置上,脸巴巴的往安随那凑,就等着他给自己呼呼呢。
“老师,磕着我了,老疼了。”前桌扶着后脑勺,声音都打着颤,估计是真磕狠了……
“都伤到了?”学科老师没好气地问道。
安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意识到是在问他们,才解释道:“哦对,他也磕到头了。”
学科老师“啧”了声,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去,都去医务室看看去。”
到手的呼呼不翼而飞,裴郁这会脸比碳还黑,一脸哀怨的盯着前桌李舒梁。
李舒梁撇撇嘴,有些莫名其妙的上下打量着裴郁,安随侧过身子,把裴郁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也开始打量起了他。
李舒梁刚来劲,就被一声呵声打断。
“你们还去不去的!”
学科老师把书往讲台上一扔,插着腰瞪着她们。
三人顿时就歇了火,悻悻往后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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