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的手臂最终被诊断为浅二度烫伤。医生紧急处理了伤口，涂上了厚厚的烫伤膏，用无菌纱布包扎好，并严厉叮嘱绝对不能碰水，避免感染，后续要注意换药和防晒，否则极易留下疤痕。

节目组导演的脸都吓白了，接连的“意外”让他几乎要跪下来给两位祖宗磕头。录制再次被迫中断，整个节目组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回到临时休息的客房，气氛比前一天晚上更加凝滞。

王一博靠在单人床上，受伤的手臂搭在胸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烫伤处火辣辣的疼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他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他闭着眼，眉心拧成一个结，不知道是在忍痛，还是在思考。

钱伟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又是递水又是问要不要吃止痛药，被王一博不耐地一句“不用”给堵了回去。

肖战坐在另一张床上，沉默地看着王一博包扎着纱布的手臂。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以及王一博额角因为忍痛而渗出的一层细密冷汗。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豆浆泼过来的瞬间，王一博那只毫不犹豫伸过来挡住他后背的手臂。那动作太快，太决绝，没有任何权衡利弊的余地。

这绝不是一个仅仅秉持着“敬业”精神的死对头会做出的反应。

还有王一博看向那个工作人员的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那不是看待一个普通失误者的眼神。

肖战垂下眼眸，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他想起昨天那条挑衅的短信，想起砸落的灯架，想起今天“恰好”滑倒的工作人员……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

有人，在针对他们。或者说，目标一开始可能是王一博，但现在，似乎连他也被囊括了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床上的王一博，开口，声音打破了房间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一博。”

王一博倏地睁开眼，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警惕，看向他。

肖战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语气冷静得近乎剖析：“灯架，豆浆。你怎么看？”

王一博眼神微动，似乎没料到肖战会如此直接地挑明。他扯了扯嘴角，牵动了因疼痛而紧绷的神经，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影帝不是最会演吗？看不出来？”

“我看出来了。”肖战并不动怒，声音依旧平稳，“所以才问你。对方手段不算高明，但很有效。在镜头下，利用‘意外’做掩护。一次是警告，两次……”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王一博的伤臂上，“就是实实在在的伤害。”

王一博沉默了一下，脸上的嘲讽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认真。“你觉得是针对谁？”他反问。

“最初可能只是你。”肖战分析道，“那条短信，灯架坠落时你背对的位置。但今天，”他指了指王一博的手臂，“他连我一起算计进去了。或者，他的目标从来就是我们两个。”

“为什么？”

“不知道。”肖战摇头，“商业竞争？私怨？或者……更复杂的理由。”他看向王一博，眼神清亮而锐利，“但有一点很清楚，我们在明，他在暗。如果继续这样各自为战，互相防备，下一次，可能就不只是淤青和烫伤了。”

王一博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以及这份突如其来的“推心置腹”背后是否有别的目的。半晌，他才嗤笑一声：“所以？伟大的影帝有什么高见？号召我跟你团结友爱，一致对外？”

“不是团结友爱。”肖战纠正他，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是结盟。暂时的，基于共同利益的合作。在找出那个幕后黑手之前，我们需要信息共享，需要互相……照应。”

他说出“照应”两个字时，略微停顿了一下，显然对这个词出现在他们之间也觉得有些怪异。

王一博没说话，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古镇喧嚣，提醒着他们仍处于一个被无数镜头和眼睛包围的环境。

过了足足一分钟，王一博才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那个端豆浆的，我记住了他的脸。左眉骨有一道浅疤，右手虎口有个蝎子纹身。”

肖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王一博竟然还能如此清晰地记住对方的特征，这份观察力和冷静，远超他的预料。

“我让岚姐去查节目组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和背景，重点排查临时工和外聘人员。”肖战立刻接上，“还有昨天的灯架，固定螺丝有被拧动过的痕迹，我已经让助理悄悄拍了照片留证。”

信息在这一刻完成了第一次交换。

王一博看着肖战，眼神里的冰层似乎融化了一角，但戒备仍在。

　　“合作可以。”他盯着肖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但有条件。第一，这件事，仅限于我们两个和各自绝对信任的经纪人，不能再有第五个人知道。第二，在镜头前，一切照旧。该怎么演还怎么演，不能打草惊蛇。”

“同意。”肖战干脆地点头，“第三，所有查到的线索，必须同步，不能隐瞒。”

“成交。”

没有握手，没有誓言，两个互相戒备了多年的人，在这间充斥着药油和消毒水气味的房间里，达成了一个脆弱而危险的临时同盟。

协议达成，气氛却并未缓和多少。两人各自移开视线，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王一博似乎觉得手臂的姿势不舒服，想动一下，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处，疼得他“嘶”了一声，眉头狠狠皱起。

肖战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王一博看着突然递到眼前的水杯，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肖战。

肖战也愣住了，递出水杯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这完全是他习惯性的照顾人的举动，放在此刻刚刚达成“结盟”协议的微妙时刻，显得格外突兀和不合时宜。

他抿了抿唇，正准备收回手，王一博却突然伸手接过了杯子。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肖战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分开。

“谢谢。”王一博低声说了一句，声音有些含糊，然后仰头喝了一口水。

肖战沉默地退回自己的床边坐下，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他讨厌这种失控的、超出剧本的行为。

短暂的尴尬之后，王一博放下水杯，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昨天……后背，还疼吗？”

肖战抬眼，对上王一博看似随意，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探究的目光。

　　他忽然明白了，这不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更是王一博在确认他的“诚意”，或者说，在试探他的“价值”。一个受伤的盟友，价值是会打折扣的。

“还好。”肖战平静地回答，同样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王一博包扎的手臂，“你呢？手不影响你之后的活动吧？”比如，追查线索，或者……应对下一次“意外”。

王一博嗤笑一声，带着点桀骜的狂妄：“小伤。”他活动了一下没受伤的那只手的手指，眼神锐利，“不影响揍人。”

肖战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知为何，心里那点烦躁忽然散了些。他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唇角，很快又压了下去。

“那就好。”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与之前那种剑拔弩张、充满隔阂的凝滞不同，似乎多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紧绷的默契。

他们依旧是死对头，这一点并未改变。

但在那层表象之下，一条看不见的线已经将他们暂时捆绑在了一起。共同的目标，潜在的危机，像一团迷雾笼罩在前方。

而在这团迷雾中，他们必须一边扮演着镜头前尴尬的“营业CP”，一边在暗夜里携手，揪出那个藏在阴影中的敌人。

肖战拿起手机，给李岚发去了一条加密信息：“岚姐，查一个人，左眉骨有浅疤，右手虎口蝎子纹身，可能是节目组临时工。”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看到对面的王一博，也低头在手机上飞快地打着字。

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已经站在了同一艘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