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雪粒敲在窗玻璃上,沙沙响。林渡在厨房挂钩上找抹布时,指尖扯住了一条浅蓝围裙——边角被洗得发白发软,腰侧沾着块淡棕的酱油渍,是去年陈砚炖红烧肉时慌慌张张蹭的;领口缝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针脚松松垮垮露在外面,像他当时红着脸把围裙递过来时的模样:“第一次绣,绣得丑,别笑我。”
这条围裙是陈砚学做饭那年买的。当时他看林渡总吃外卖,非要学着炖肉、煲汤,拉着林渡在超市挑了半天,最后选了这条浅蓝的,说“颜色清爽,溅了油也不明显”。第一次穿时,他把带子系反了,背后鼓着个疙瘩,还梗着脖子说“这样才显腰细”,结果炖肉时手忙脚乱,酱油洒在腰侧,他用纸巾擦了半天,反而蹭得更大片,最后蹲在厨房地板上笑,说“这下好了,围裙有‘专属标记’了”。
林渡把围裙展开,指尖抚过那块酱油渍。布料上还留着淡淡的酱油香,混着陈砚常用的洗洁精味道,像去年冬天的某个傍晚,陈砚系着这条围裙,站在灶台前搅锅里的红烧肉,蒸汽把他的眼镜蒙得发白,却还回头冲林渡喊:“林律师快尝尝,是不是你爱吃的甜口!”
后来陈砚偷偷在领口绣小太阳,藏在卧室里缝,手指被针扎出好几个小红点,却不肯说。直到林渡帮他叠衣服时发现,他才把围裙往身后藏,耳尖通红:“想给你个惊喜,绣完了就能当‘情侣围裙’,你做饭时也能穿。”林渡当时没说,其实他早就看见陈砚半夜坐在床头,借着台灯的光穿针引线,眉头皱得像在解复杂的数学题。
“小林,在家吗?”门外传来张阿姨的声音,带着点雪粒的凉意。林渡赶紧把围裙搭在臂弯,去开门。张阿姨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笑着说“刚煮的红薯粥,热乎着呢,雪天喝了暖身子。以前小陈总爱喝我煮的粥,说比他自己煮的糯”。
林渡接过保温桶,指尖碰到桶身的温度,暖得能焐热指尖。张阿姨走进厨房,看见臂弯里的围裙,笑着说“这不是小陈的围裙吗?去年冬天总见他系着,还跟我说绣了小太阳,怕你做饭冷”。林渡把围裙挂在挂钩上,指着领口的小太阳:“您看,还在呢,针脚虽然歪,却比什么都暖。”
送走张阿姨后,林渡系上围裙。浅蓝的布料裹着身子,刚好合身,腰侧的酱油渍贴在腰上,像陈砚的手轻轻搭在那里。他从冰箱里拿出五花肉,按照陈砚的步骤,切成方块,冷水下锅焯水,再用冰糖炒出糖色——陈砚以前总说“炒糖色要小火,不然会苦”,林渡盯着锅里的冰糖,慢慢搅,直到糖化成浅棕的糖浆,像陈砚当时教他的那样。
红烧肉炖在锅里,香气慢慢漫开来,混着红薯粥的甜香,把厨房填得满满当当。林渡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锅里咕嘟冒泡的肉,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陈砚也是这样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勺,时不时舀点汤尝:“再炖十分钟,肉就烂了,林律师别急。”
他拿起手机,对着锅里的红烧肉和挂钩上的围裙拍了张照,存进“和陈砚的冬天”相册里。然后拿出那本画着小太阳的笔记本,坐在厨房的小桌前,慢慢写:
“陈砚,今天系了你的围裙炖红烧肉,酱油渍还在,小太阳也在。张阿姨送了红薯粥,糯得像你煮的。雪粒还在下,锅里的肉香裹着暖,像你还在厨房,跟我抢勺子尝汤,说‘我替林律师尝尝咸淡’。”
写完后,他合上笔记本,靠在厨房门框上。锅里的红烧肉还在咕嘟,围裙的浅蓝在暖光里泛着柔色,领口的小太阳针脚明明晃晃。林渡摸出口袋里的戒指,放在灶台边——刻着“陈砚”的那枚,冰凉的金属贴着温热的灶台,像陈砚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雪粒停了,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落在红烧肉上,泛着油亮的光。林渡知道,陈砚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在旧围裙的针脚里,在红烧肉的甜香里,在红薯粥的软糯里,更在他往后余生的每一顿冒着热气的饭里。只要系着这条围裙,只要记得这些味道,哪怕是再冷的雪天,也会因为这份未凉的炊烟,变得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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