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雾还没散,林渡在厨房橱柜深处翻找砂锅时,指尖磕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件——是只米白色保温饭盒,边角的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银灰色金属,盒盖上贴着张卷边的小太阳贴纸,是陈砚当年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说“贴在饭盒上,饭就像晒过太阳,吃着暖”。
这只饭盒是陈砚刚入职时买的。那时候林渡总在律所加班,忘了吃饭,陈砚就每天早上早起半小时,在厨房叮叮当当做便当,装进这只饭盒里,中午绕路送到律所。有次赶上下雨,陈砚骑着电动车来,裤脚全湿了,却把饭盒紧紧抱在怀里,打开时还冒着热气:“林律师快吃,番茄炒蛋还热着,我特意多放了糖。”
林渡把饭盒从橱柜里抱出来,轻轻拍掉上面的薄尘。盒盖一打开,还能闻到淡淡的饭香残留,混着洗不掉的番茄味——是去年陈砚最后一次给她装便当留下的。那天陈砚的手有点抖,米饭盛得满了些,洒了一点在盒底,他蹲在玄关擦了很久,轻声说“林律师以后要自己记得吃饭,别总等我”。当时林渡没敢多问,现在才知道,他早就在用自己的方式,悄悄告别。
他拿着饭盒走到阳台,用软布一点点擦盒身的掉漆处。阳光慢慢爬上来,落在小太阳贴纸上,像陈砚当年递饭盒时的笑容,亮得晃眼。忽然摸到饭盒夹层,指尖碰到一张硬纸片——是张皱巴巴的便签,陈砚的字迹带着点潦草:“今天的便当里有你爱吃的卤牛肉,记得配汤喝;下午开庭别紧张,我在楼下等你;要是我忘了来,你也要好好吃饭,饭盒洗干净收好,以后还能用来装点心。”
林渡的指尖捏着便签,指腹反复蹭过“以后还能装点心”几个字,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他想起陈砚住院后,这只饭盒就被他收进了橱柜深处,不敢碰,怕一看到就想起那些带着饭香的中午。可现在打开,才发现陈砚早就把往后的日子,都写在了这张小小的便签里。
“小林,开门啦!”门口传来张阿姨的声音,林渡赶紧把便签夹进饭盒盖里,擦了擦眼睛去开门。张阿姨手里提着个油纸袋,热气从袋口冒出来:“刚蒸的萝卜糕,给你装了两块,热乎着呢!以前小陈总说我做的萝卜糕比外面卖的香,每次都要多吃一块。”
林渡接过油纸袋,指尖碰到温热的袋子,像握住了陈砚当年递来的饭盒。他把张阿姨让进厨房,拿出那只旧保温饭盒,把萝卜糕小心地装进去:“阿姨您看,我用小陈以前装便当的饭盒盛,就像他还在跟我一起吃。”张阿姨看着饭盒上的小太阳贴纸,笑着点头:“好,好,这样小陈也能尝着。”
送走张阿姨后,林渡坐在餐桌前,打开保温饭盒。萝卜糕的香气混着饭盒残留的饭香,漫满了整个厨房。他拿起筷子,咬了一口萝卜糕,软糯的口感里带着虾米的鲜,和陈砚以前爱吃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把另一块萝卜糕留在饭盒里,摆在餐桌对面,像陈砚还在对面坐着,笑着说“林律师,你慢点吃,别噎着”。
下午阳光暖了些,林渡把饭盒洗干净,放在书房的书桌上,旁边是那本银杏标本册。他打开那本画着小太阳的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陈砚,今天找到你给我装便当的饭盒了,盒盖上的小太阳还在,夹层里的便签我也看到了。张阿姨送了萝卜糕,我用饭盒盛了,留了一块给你,你要是回来,记得吃。”
写完后,他合上笔记本,指尖轻轻敲了敲饭盒。阳光落在饭盒的掉漆处,像陈砚当年蹲在玄关擦饭盒的样子,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林渡摸出口袋里的戒指,放在饭盒盖上——刻着“陈砚”的那枚,冰凉的金属贴着暖烘烘的饭盒,像陈砚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窗外的雾散了,阳光洒在地板上,铺出一道暖光。林渡知道,陈砚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在旧饭盒的余温里,在萝卜糕的鲜香里,在便签的字迹里,更在他往后余生的每一顿冒着热气的饭里。只要带着这只饭盒,带着这些藏在烟火里的回忆,哪怕是再冷的冬天,也会因为这份未凉的香,变得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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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