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风带着暖意钻进书房,林渡在整理书架顶层时,指尖碰到一个硬壳方盒——盒身是深棕色的,边角被磨得发亮,贴着一张褪色的小太阳贴纸,是陈砚当年从文具店抢来的,说“给相机穿件带太阳的衣服,拍出来的照片才暖”。
这是陈砚的旧相机,佳能的入门款,是他们工作第三年一起买的。当时陈砚发了年终奖,拉着林渡在数码城转了一下午,最后咬咬牙选了这款。回来的路上,他抱着相机盒,像揣着宝贝:“以后咱们去什么地方,都用它拍下来,等老了就做成相册,一页页翻着看。”林渡当时笑着说“你也就这点追求”,却在后来的日子里,成了陈砚镜头里最常出现的人——改案卷时的侧脸、煮咖啡时的背影、甚至是睡着时皱着眉的样子,都被陈砚偷偷拍了下来。
林渡把相机盒放在书桌上,轻轻打开。黑色的相机躺在绒布垫上,镜头盖有点松,是去年去海边时摔的。当时陈砚心疼得蹲在沙滩上捡镜头盖,林渡还笑他“比丢了自己还紧张”,现在想来,那时候的阳光、海浪声,还有陈砚蹲在沙滩上的背影,都成了再也回不去的珍贵。他拿起相机,指尖按在开机键上,犹豫了三秒才按下——他怕相机没电,怕里面的照片消失,更怕看到陈砚的影子,会忍不住哭。
相机屏幕亮了,电量条显示还有一半。首页是相册,最新一张照片停在去年冬天,陈砚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暖炉,手里拿着橘子,对着镜头笑,虎牙露在外面,眼角有浅浅的细纹。林渡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一张一张地翻——有他在洱海边看日出的侧影,头发被风吹得乱翘;有在古城巷子里吃烤乳扇的样子,嘴角沾着糖霜;还有大学时在银杏树下的合照,两人笑得像个傻子。
翻到倒数第三张时,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视频。时长只有两分钟,是陈砚用自拍模式录的,背景是医院的病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陈砚穿着病号服,脸色有点苍白,却还是对着镜头笑:“林律师,今天护士说我气色好,我偷偷录个视频给你。你别总对着案卷皱眉头,记得按时吃饭,别让我担心。等我好点,咱们就用相机去拍成都,拍拉萨,拍所有咱们想去的地方。对了,我在相机盒最底下放了个东西,你记得看。”
视频结束时,陈砚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屏幕慢慢暗下来。林渡的眼泪砸在相机机身上,晕开一片水雾。他赶紧擦干眼泪,打开相机盒的底层——里面藏着一张纸条,陈砚的字迹有点潦草,应该是化疗后没力气写的:“林渡,要是我不在了,你也要带着相机去咱们想去的地方,把看到的风景拍下来,就当我还在你身边。相机里的照片别删,那是咱们一起的日子。”
林渡把纸条夹进那本画着小太阳的笔记本里,和之前的便签、照片放在一起。他拿起相机,走到阳台。阳台上的月季开得正盛,粉的、红的,在阳光下像一团团火焰。他举起相机,对着月季按下快门——“咔嚓”一声,照片存进相册,和陈砚拍的那些照片放在一起,像他们一起,记录着这个春天的美好。
下午的时候,他带着相机去了小区楼下的花园。孩子们在放风筝,老人在打太极,阳光洒在草地上,像撒了一层碎金。林渡拿着相机,拍孩子们奔跑的背影,拍老人笑着聊天的样子,拍草地上的野花,拍天上的白云——每拍一张,他都会轻声说“陈砚,你看,这里很好看”,像陈砚还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用相机记录着日常的温柔。
回到家时,天已经暗了。他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电脑,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和陈砚的春天”。然后打开那本画着小太阳的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陈砚,今天找到了你录的视频,也看到了你的纸条。我带着相机去拍了小区的花园,孩子们很可爱,月季开得很好。等天气再暖点,咱们就去成都,用相机拍遍成都的街头,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会带着相机,带着你,去所有咱们想去的地方,把咱们的故事,拍进每一张照片里。”
写完后,他把笔记本放在书桌上,旁边是陈砚的旧相机和那枚刻着“陈砚”的戒指。书房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落在这些旧物上,像给它们裹上了一层温柔的膜。林渡靠在椅子上,看着电脑里的照片,嘴角轻轻扬了起来——他知道,陈砚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在相机的镜头里,在视频的笑容里,在每一张照片的光影里,更在他往后余生的每一个春天里。
窗外的风还在吹,带着春天的花香。林渡拿起相机,对着窗外的夜空按下快门——星星很亮,像陈砚的眼睛,在看着他,陪着他,一起走向他们还没走完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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