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午后,阳光把阳台的角落晒得暖融融的。林渡蹲在那里,指尖掀开蒙在木盒上的蓝布——布角还绣着半朵小雏菊,是陈砚当年缝的,说“给吉他盖个漂亮的被子”。木盒打开时,一股淡淡的木料香混着灰尘的味道飘出来,里面躺着那把陈砚用了十年的木吉他,琴身有一道浅痕,是大学时搬宿舍不小心撞的,陈砚当时心疼了好几天,后来却笑着说“这样才像我的吉他”。
吉他是陈砚十八岁生日时,他爸送的。刚拿到手时,陈砚连和弦都按不响,却抱着吉他在宿舍练到半夜,手指磨出了水泡,也不肯停。林渡当时总笑他“瞎折腾”,可当陈砚第一次完整弹完《成都》,坐在宿舍的窗台上,月光落在他身上,声音轻轻的,林渡忽然觉得,那些磨破的手指,都值了。后来陈砚总说,那首《成都》是弹给林渡听的,因为歌词里“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是他们当时最想实现的约定。
林渡把吉他从木盒里抱出来,琴身的木纹已经被摸得发亮,琴弦上还缠着一根浅棕色的线,是陈砚以前弹断琴弦时,临时换的。他轻轻拨动琴弦,“嗡”的一声,声音有些发闷,却还是让他想起陈砚坐在沙发上弹吉他的样子——陈砚总爱把脚搭在茶几上,左手按和弦,右手拨弦,偶尔抬头冲他笑,眼睛亮得像有星星。林渡当时总在旁边改案卷,耳朵却跟着吉他声走,有时候陈砚弹错了,他还会抬头调侃“陈老师,这弦跑调了”,陈砚就会假装生气,把吉他放下,过来抢他的案卷“林律师别捣乱,我要练歌给你听”。
他找来调音器,慢慢给吉他调音。指尖按在琴弦上,有点生涩,想起陈砚以前教他按和弦的样子——陈砚握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指按在正确的位置,轻声说“这里要用力,不然没声音”。林渡当时总按不好,手指疼得厉害,陈砚就会揉着他的手指,笑着说“林律师还是适合改案卷,吉他不适合你”。现在他按上和弦,虽然还是有点疼,却能弹出完整的调子,只是身边没了那个揉他手指的人,心里空落落的。
吉他调好了,林渡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试着弹起《成都》。前奏响起时,阳光刚好落在琴弦上,像陈砚当年弹吉他时的月光。他弹得很慢,偶尔会记错和弦,却还是坚持弹完——就像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虽然有过困难,却还是走到了最后。弹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时,他忽然想起陈砚住院的最后几天,躺在病床上,还哼着这首歌,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林渡当时握着他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陈砚却笑着说“林渡,等我好点,咱们就去成都”。
吉他盒的底层,压着一张泛黄的乐谱,是陈砚自己写的曲子,名叫《林律师的下午》。乐谱的后面,陈砚写着:“这是写给林律师的歌,等他学会弹《成都》,咱们就去成都,我弹这首歌给他听。”林渡拿起乐谱,指尖抚过那些音符,像在触碰陈砚当时写谱时的心情。他把乐谱放在腿上,继续弹吉他,这次弹的是《林律师的下午》,虽然没听过这首歌的调子,却凭着感觉,慢慢弹出了旋律——很轻,很温柔,像陈砚坐在他身边,轻声哼着。
傍晚的时候,他把吉他放回木盒,却没有再盖蓝布,而是把木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旁边是陈砚的旧外套。他从厨房端来一杯玫瑰茶,放在吉他盒旁边,轻声说“陈砚,今天弹了你的吉他,虽然弹得不好,但是我会慢慢学,等学会了,咱们就去成都”。
坐在沙发上,他打开那本画着小太阳的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陈砚,今天弹了你的吉他,找到了你写的乐谱。我会好好学吉他,学会《成都》,学会你写的歌。等春天来了,咱们就去成都,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像你说的那样。”
写完后,他合上笔记本,靠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吉他盒。窗外的天渐渐暗了,城市的灯光亮了起来,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林渡拿起那枚刻着“陈砚”的戒指,放在吉他盒上,戒指的光和吉他的木纹相映,像陈砚还在身边,陪着他,等着一起去成都。
他知道,陈砚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在吉他的弦音里,在乐谱的音符里,在每一个未完成的约定里,更在他往后余生的每一段旅程里。只要带着这些回忆,不管去哪里,都是和陈砚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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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