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薄得像一层纱,透过阳台的玻璃,落在晾衣绳上那件浅灰色毛衣上。毛线的纹路被晒得发暖,林渡站在旁边,指尖悬了很久才敢碰——这是陈砚最常穿的一件毛衣,领口有点松垮,袖口还起了球,他以前总笑陈砚“穿得像个老干部”,现在却把它洗得干干净净,晾在最显眼的地方,像在等主人回来再穿一次。
毛衣是陈砚读研时买的,那年冬天特别冷,他省了半个月的饭钱,在商场挑了这件最厚的。回来时冻得鼻尖通红,却把毛衣往林渡身上裹:“快试试,我觉得你穿肯定好看。”林渡当时穿着觉得大,陈砚却笑着说“大才暖和,以后我冷了也能穿”——后来这件毛衣就成了他们俩的“共享衫”,谁冷了就裹上,领口沾过林渡的墨水,袖口蹭过陈砚的粉笔灰,都是日子留下的痕迹。
林渡把毛衣从晾衣绳上取下来,轻轻抖了抖。阳光的味道混着淡淡的洗衣液香,钻进鼻腔,像陈砚还在时,从身后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上的温度。他把毛衣套在身上,果然还是有点大,袖口能盖住半只手,领口滑到锁骨,却莫名觉得安心——就像陈砚还在抱着他,用这件毛衣裹住他们俩的冬天。
整理衣柜时,他在最底层翻出一个纸箱,上面写着“林律师的宝贝”,是陈砚的字迹。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他以前丢的小物件:断了笔帽的钢笔、写满笔记的旧笔记本、甚至还有他大学时戴过的、镜片有划痕的眼镜。最下面压着一张纸条,陈砚写着“这些都是林律师不用却舍不得扔的,我替他收着,等老了拿出来看”。
林渡拿起那副旧眼镜,镜片上的划痕还在,是当年辩论赛结束后,他激动地摔在地上弄的。陈砚当时蹲在地上捡,笑着说“林律师你怎么比我还疯”,后来就一直替他收着。现在他把眼镜戴在脸上,视线有点模糊,却忽然想起陈砚蹲在地上捡碎片的样子,眼泪砸在镜片上,晕开一片水雾。
“叮铃——”门铃响了,林渡赶紧把眼泪擦干,叠好毛衣放在沙发上,去开门。门口站着邻居张阿姨,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盆,笑着说“小林,刚包的白菜饺子,你家小陈以前总爱吃我包的,给你端来一碗”。
林渡接过搪瓷盆,指尖碰到盆沿的温度,暖得发烫。张阿姨还在说“以前冬天,你家小陈总来我家蹭饺子,说我包的比你做的好吃”,林渡笑着点头,说“谢谢阿姨,我一会儿就煮”。
关上门,他把饺子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搪瓷盆是张阿姨家的老物件,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陈砚以前总说“这盆看着就有年代感,煮出来的饺子肯定香”。林渡往锅里加水,等着水开的间隙,从背包里拿出那本画着小太阳的笔记本,翻开写:“陈砚,张阿姨送了白菜饺子,就是你以前总蹭着吃的那种。她还提到你,说你爱吃她包的,我一会儿煮了,替你多吃几个。”
水开了,他把饺子一个个放进锅里。饺子在水里浮浮沉沉,像他和陈砚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有过开心,有过难过,却始终紧紧挨着。煮好后,他盛了一碗,放在陈砚以前常坐的位置上,又盛了一碗自己吃。咬一口饺子,白菜的清香和肉的鲜美在舌尖散开,和陈砚以前描述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想起以前冬天,陈砚总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饺子一边说“张阿姨的手艺真好,以后咱们跟她学学,我包给你吃”。现在,陈砚没机会学了,可林渡却觉得,只要还能吃到这饺子,还能想起陈砚说过的话,他就不算真的离开。
吃完饺子,他把搪瓷盆洗干净,准备给张阿姨送回去。路过书房时,看见书桌上的《百年孤独》,想起里面夹着的银杏叶。他走过去,翻开书,银杏叶还在,叶脉依旧清晰。他把银杏叶拿出来,夹进那本“林律师的宝贝”纸箱里的旧笔记本里——这本笔记本里记着他大学时的辩论赛草稿,现在加上这片银杏叶,就像把陈砚的回忆,和他的过去,紧紧绑在了一起。
送完搪瓷盆回来,天已经黑了。林渡坐在沙发上,穿着陈砚的浅灰色毛衣,手里握着那枚刻着“陈砚”的戒指。电视开着,放着以前他们一起看的老电影,画面里的男女主角在雪中散步,笑着说“要一起过很多个冬天”。
林渡看着画面,忽然想起陈砚以前说“林律师,咱们也要一起过很多个冬天,每个冬天都穿同一件毛衣,吃同一种饺子”。现在,陈砚不在了,可他们的毛衣还在,饺子的味道还在,电影还在,他就觉得,陈砚还在身边,陪着他过每一个冬天。
他拿起手机,对着身上的毛衣拍了张照,存进“陈砚和我的日常”相册里。然后在笔记本上又写了一句:“陈砚,今天穿了你的毛衣,很暖和。以后每个冬天,我都穿这件,就像你还在我身边,替我挡住冷风。”
窗外的风轻轻吹着,带着初冬的凉意,可屋子里却暖融融的。林渡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电影,手里握着戒指,嘴角轻轻扬着——他知道,只要带着陈砚的爱,带着这些温暖的回忆,不管冬天多冷,他都能好好走下去,把他们没一起过的冬天,都替陈砚,好好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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