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从南又撕下一张纸条，把心中的疑惑写在上面问他：“学校真有看起来那么好吗？”

　　后面有人轻哼一声，他以为是郁恬，回过头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带着自嘲的意味，轻声说：“百善要是真有看起来那么好的话，不用学校宣传，家长学生争的头破血流都要进来，你也是傻，他妈要是真爱他，还会把他送到这里？”

　　郁恬见竹从南朝这里看，歉意的朝他笑笑，指了一下旁边的男生说：“他叫肖尚天，不要在意他的话。”

　　竹从南收回视线坐的笔直，一副认真听讲乖宝宝的样子。

　　肖尚天张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郁恬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识相的闭上嘴。

　　窗外的纸飞机划过云层，楼底下传来一声哨响，所有同学着急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催促其他同学快点。

　　竹从南拉住郁恬，问：“今天是所有年级一起上体育课吗？”

　　“不是体育课，”郁恬摆摆手，解释到“是训练。”

　　“训练？”竹从南有些摸不着头脑，高一训也就算了，为啥高二高三也得跟着。

　　郁恬说：“下去你就知道了。”

　　后来竹从南才知道，训练是训整体，说是为了让大家锻炼身体，实际上是以玩他们取乐。

　　他见竹从南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校服，解释道：“百善懒的做校服，就让我们穿上自己之前学校的校服，然后把字改成百善学院。”

　　郁恬校徽底下能隐约看出别的学校的名称。

　　夏天烈日炎炎，竹从南像高一军训那年一样，和他们一起在太阳下站的笔直。

　　与高一那年不同的是，这儿管的更严，但巧的是，他在梨云是（17）班，在百善也是（17）班。

　　“不许动，都站直了，一个人动一下，全体在操扬蛙跳两圈。”

　　一位背后印着百善学院，姓名牌上写着沃飒毕的教官站在竹从南面前，问：“你是新来的？”

　　竹从南说：“是。”

　　沃飒毕边去看其他同学边说：“吃完晚饭，到艺术楼负一楼找我，不知道让其他同学带你去。”

　　吃饭时间只有半小时，竹从南狼吞虎咽吃完饭，到洗碗池一边洗碗一边询问郁恬：“咱这里艺术负一楼怎么走？”

　　郁恬把洗好的碗递给肖尚天，说：“你把碗放进消毒柜，我带你去。”

　　穿过小花园向右拐，走进艺术楼向左拐有一扇门，门后有一处向下延伸的楼梯。

　　郁恬站在门口对竹从南说：“从楼梯下去就是，快上课了，我先走了。”

　　竹从南点点头，独自一人走下去推开门，走到沃飒毕跟前，喊道：“教官。”

　　沃飒毕朝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指着胸前的牌子恶狠狠的说：“眼瞎还是不识字？不识字我告诉你这三个字怎么念!沃飒毕!记住了吗？沃飒毕!以后见面不要光喊教官，喊沃教。”

　　竹从南红着半张脸，低声说：“我知道了，沃教。”

　　沃飒毕本想以他未加人称代词为由，再打他一巴掌，没想到他思考的这么周全，只得作罢。

　　他指指前面的椅子，说：“坐上去。”

　　椅子和普通椅子没多大区别，只是增加了一个电子屏幕而已。

　　竹从南听话的坐上去，跟随着沃飒毕的指挥，把双手放在两个扶手旁，椅子两旁的束缚带自动绑住他的手脚。

　　眼前出现一个大屏幕，内容全是十八禁。

　　他羞红着脸惶恐的看向沃飒毕，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沃飒毕像平常聊天一样，说：“别担心，就是测试一下你那里有没有反应而已，有反应的话，它就会放电。”

　　他站起身，走到竹从南面前说：“你第一次体验，我帮你调一下。”

　　竹从南心里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但面上还是微笑着说：“谢谢沃教。”

　　屏幕仿佛活过来一样，不论他头朝哪里转，眼睛朝哪里看，它都会紧紧跟随他。

　　他没办法，只好接受。

　　几部视频下来，要是别人早就抬起头了，可竹从南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沃飒毕不仅心里感到奇怪，但有反应才电击只是谎言，凡是新来的，都有各种理由进行电击，什么程度要看执行官的心情。

　　感受到一阵酥麻的疼痛，竹从南脸色苍白面露痛苦，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

　　一级电击持续二十分钟，他感到头晕眼花、耳鸣、反胃，结束后他从椅子上下来，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体力不足跪在地上。

　　竹从南像是一条没人要的野狗一样，狼狈的趴在地上，从小到大，爹死的早，娘又说爱不爱，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他硬生生憋住才没能吐出去。

　　沃飒毕见他趴在那里半天没动，走上前往他腰间踹了一脚。

　　钝痛感从后腰传至全身，竹从南没忍住吐在地上。

　　他后颈被人用手掐着，秽物近在眼前，沃飒毕如恶魔般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把地板弄脏了，舔了它。”

　　好恶心啊。

　　“沃飒毕，放开他，孩子刚来第一天，这么做有些过分。”

　　一双黑色靴子站在竹从南眼前，后颈的力量消失，他好奇的抬头向上望去，一位姓名牌上写着郝鑫壬三个字的教官，轻柔地扶起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竹从南低低的喊道：“郝教好。”

　　他没想过得到回应。

　　郝鑫壬点头回到：“你好。”

　　有些出乎意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扶到宿舍的时候，他还停留在“你好”这两个字。

　　他平躺在床上，双手按揉太阳穴，企图让自己舒服些。

　　一夜过去，他从床上强撑着起来，忍着不适走到教室。

　　郁恬见他脸色难看，问道：“你很难受吗？”

　　竹从南虚弱的点了一下头，趴在桌子上问：“这儿能请假吗？”

　　肖尚天觉得竹从南真是被电傻了，昨天刚经历过电击，今天就问能不能请假，他摇摇头，说“不能，除非你晕过去，才允许你在宿舍休息半天，忍一忍吧，等会儿还要跑操。”

　　郁恬看到墙上挂着的钟表指向五点三十，扶起他往外走，说：“你站在我后边，跟不上就拉住我，要么就晕倒在地上，一个人跟不上全体都要受罚。”

　　竹从南轻“嗯”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排好队形刚跑两步，他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再次睁开眼，郁恬担忧的神色出现，只是那么一秒，他听到一声惊呼，“醒了，郝教，竹从南醒了。”

　　郝鑫壬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问到：“还难受吗？”

　　竹从南舔舔干涩的嘴唇，说：“我好些了，没那么难受。”

　　郝鑫壬对待在一旁的郁恬说：“你先回去上课吧，这里有我就行。”

　　他转头又对竹从南说：“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个上午吧，下午再去上课，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竹从南爬起来喊了一声：“郝教，再见。”

　　郝鑫壬回头一看，连忙安抚他躺下，说到：“你先躺下，不用打招呼，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

　　他突然想起昨天电击的事，心中虽有疑问，但没敢说出口。

　　郝鑫壬猜到他在想什么，解释到：“昨天的事只是一个慌言，但凡是新生都要经历一次电击，老生犯错也会。”

　　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黄色棍子，红色包装的棒棒糖，弯着眼睛说：“竹从南，我记得你们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爱吃糖，我在商店精挑细选了一根，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口味。”

　　竹从南伸手接过，礼貌道谢：“谢谢郝教。”拆开包装露出白色的圆球，他放进嘴里，甜滋滋的荔枝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他弯弯眼睛看向郝鑫壬，从小到大没有接受过太多好意，忽然觉得世界上也不是只有坏人，也有好人，比如石向北，比如郝鑫壬。

　　他说出发自内心的话：“郝教，你是个好人。”

　　郝鑫壬笑笑，提醒道：“在任何地方，不要因为对方给你一点小恩小惠，便把对方定义为好人。”

　　下午两点，竹从南坐在教室里，他回头询问郁恬：“你们之前也过得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吗？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郁恬吃着苹果抽空瞥他一眼，苦笑着说：“慢慢来吧，习惯就好。”

　　好一个慢慢来，好一个习惯就好。

　　郁恬随手把吃完的苹果果核瞄准垃圾桶，果核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线，没中，掉落在垃圾桶外面。

　　肖尚天跑过去捡起果核，把它扔进垃圾桶。

　　竹从南忽然想起石向北，他在纸上写下石向北三个字，自言自语道：“石向北，他会想我吗？”

　　郁恬一个人喃喃道：“奇怪，垃圾桶那么大，我竟然没扔中。”

　　竹从南的耳背到这里还在，他把郁恬的话听成了“垃圾桶这么大，竟然没有人住。”

　　他心想到，不是，谁这么神经，有床不睡，睡垃圾桶。

　　早晨五点到晚上十一点，周一到周六，课程表排得满满当当，百善的校长还算是人，怕把学生逼疯，每个礼拜日发下手机休息一天。

　　虽然学生现在已经疯了。

　　竹从南从来不看课程表，课程表都不准，没谁儿这个老师就跟那个老师换课了，还不如他们去那儿自己跟着去。

　　郁恬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到洗衣房。”

　　竹从南心里有些疑惑，问道：“我们到洗衣房干什么？”

　　“洗衣服啊。”郁恬想了一下，“应该是从外面运进来，学校收钱，让我们干活。”

　　他冲竹从南眨眨眼睛，说：“洗得又干净又快的话，会有奖励。”

　　“什么奖励？不会又是电击吧!”竹从南想到这里害怕的浑身打了个颤。

　　郁恬被他的反应逗笑，弯着眼睛说：“不是啦，是钱，前三名才有钱，第一名二百，第二名一百，第三名五十，后三名就是你口中的电击。”

　　他指着前面走的肖尚天，说：“这家伙迄今为止手里头已经有一千五百块钱了!”

　　竹从南没洗过衣服，脏衣服都是石向北在洗，他蹲在一个大盆前，学着郁恬的样子，揉搓着衣服。

　　一桶脏衣服慢慢见底，竹从南的双手本来就白，让水泡这么长时间越发白了。

　　虽然他不是前三个，但好在他也不是后三个，肖尚天又是第一，郁恬第三，中间是一个不知名的女孩儿。

　　他甩甩发麻的手，生无可恋的说：“我们每周要洗几次衣服啊？”

　　郁恬安慰他，说：“每周洗两次，星期三一次，星期六一次，你来的正好，今天星期六最后一节课发下手机，明天休息一天不用干活也不用上课，手机星期一早自习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