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刻意将“情人”两个字咬了重音，说完没看王一博，眉毛往上扬起一点弧度，快走两步先进了大门。

申远的问话告一段落，肖战刚一进去，就看见他肿起来的眼睛，脸似乎也有点变形，说不出哪里别扭，一张嘴，门牙缺了一颗。

衣服比王一博的乱多了，袖子上还破了个口子，至于身上别的地方还有没有伤，肖战暂时看不出来，只觉得此刻的申远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哪是打架，这是挨揍了。

申远看到肖战，顿时脸色煞白，因为缺了一颗牙所以说话时漏风，含混不清，又义愤填膺，“你，你，你来了！你说，你来解释——”

肖战眯了眯眼，看见旁边桌子上放着一块手表。

他的脑子快速地转着，但此刻也只能先弯了弯腰凑过去，奉上他二十几年来最浮夸的表演：“哎呦乖乖，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你跟哥说，哥给你做主，不会让你吃这个哑巴亏！”

王一博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

申远吓得要命，在王一博面前跟有应激障碍似的，差点说不出话，只能疯狂摇头，直到肖战过去握住他的胳膊，他才缩了一下，眼泪都快出来了，“求求你了……东西是你喝醉了硬要给的，本来也打算还给你……你来跟警察叔叔解释，不是我偷的，我不能留案底……我还没毕业……”

年龄小、涉世未深，脱口而出的“警察叔叔”这个称呼让肖战觉得申远莫名有点可爱。

警察这时拿起“证据”问肖战：“王先生报警说申远偷了自己的手表，申远报警说有人无缘无故打了他。”

王一博插了一句嘴：“不是无缘无故，他偷了我的东西。”

申远急赤白咧解释：“我没偷，那是他送的。”

王一博眼里含着薄薄一层笑，转头将视线落在肖战身上，问：“是吗？”

那块表是全球限量，有编号，价值一百三十万，专柜能查到购买者信息，由不得申远不承认。申远这边则控诉王一博打人，他虽然疼得嗷嗷叫，可除了熊猫眼和掉的门牙外，也看不出别的外伤，相对那块一百多万的表，自然偷盗的案情严重多了。

肖战拍了一下脑门，昨晚在酒吧借酒浇愁，喝多了，当即褪下手表送给了申远，却忘记了那是王一博送的。

“那表不是送给我了吗？送给我了还报警说别人偷了？王一博你的脸呢？”

“打电话想问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接？”王一博不紧不慢地说：“而且，送给你不是送给他。”

肖战：“……”

没想到这个时候王一博耍起无赖，肖战也暗恨自己不谨慎，跟警察解释说：“警察同志，是这样的，前男友送的东西我送人了，闹出了误会，实在不好意思。”

警察对他们的恩怨情仇不感兴趣，公事公办的态度询问王一博：“王先生，你看……”

王一博回答，“东西找到了，暂时先这样吧。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警察又问申远，“那你这边……”

“算了，我也不计较了，我得赶紧回学校去。”

皆大欢喜。

几个人往外走，小黑在门口候着王一博，肖战领着申远关心地问：“没事吧？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申远有意跟他保持距离，“我要回学校。”

肖战眼里满盈着柔和温煦的笑意，双手抱胸说话时又气场十足，“我出了钱你就是我的人，我是你的金主，所以你得听我的。现在就去医院，你受伤了我心疼着呢。”

王一博停住脚步，嘴唇微勾，说：“我刚刚说的是暂时不追究，如果你不想让他再进去一次，也不介意他留案底的话，大可以跟他走。”

申远眼里陡然升起一丝恐惧，“你别管我了……”

肖战仿佛顿时没了兴趣般，叹一口气，“行，你先走吧，我先跟他把账算完，闲了再找你。”

申远如临大赦，随便拦了辆车跟出逃似的催着司机加快油门就跑了。

肖战随便理了理衣服，神情又冷淡下来，看了王一博一眼，问：“为什么打人？”

王一博淡淡回了一句：“我平时不管你，不代表你可以给我戴绿帽子。”

肖战笑了，刚想问“你凭什么管我？”但又觉得不重要，分手的事他电话里提了，但王一博没表态，趁着闹到警察局，干脆当面说开，一拍两散。他便改了口，“绿帽子？彼此彼此。但我也没打你小情人啊。”

王一博的脸色阴沉，嘴角却轻笑一下，“我也没把你送的东西转手给别人。”

肖战怔了一下，脑子也怔得猛一灵光，“所以，你承认你在外面养了情人。”

王一博轻描淡写，“没有。”

什么没有？他当时就不该躲着，就该冲出来抓个现形，省得王一博死不承认。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再来一遍，他可能也还是会躲着。

肖战觉得无趣，不想说话了。

小黑开着车门等了半天，王一博催了一句：“上车。”

肖战：“我为什么上你的车？我已经从你家搬走，你送的东西我都没带，就当时戴的那块表现在也还给你了，倒是你，戒指还给我，我们两清。”

这一年多他好像就给王一博送过这么一个戒指，也不值钱。但再不值钱也是他的，还是得讨回来。

“一百多万的手表，你说两清就两清了？”

“不是还给你了吗？”

“脏了。你觉得我还会要？”

肖战昨晚一夜没睡，酒也喝多了，上午回家补了一会儿觉，此刻正后知后觉的头昏脑涨，心烦意乱之下便说：“行，我还给你钱行了吧？”

王一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还啊。”

肖战：“……”

他没钱。

明明是打人的王一博理亏，怎么到最后反倒像是他的错？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今天我有空，我们好好谈一谈。”

肖战侧了侧头，上次的事让他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所以是该谈一谈，反正心虚的又不是他。他们这段关系开始的太儿戏，现在分手就不能太潦草。

不能好聚，也要好散。

但肖战不想再去王一博家，就跟小黑说了个地址，又转头对王一博说：“去我那里，天玺城。”

小黑询问似的看向王一博，王一博点了点头，他便启动车子开始往前走。

一个小时后，在老城区一个小区外停下。

王一博跟着他下来，又跟着他上了楼。

“这是你的房子？”

天玺城是个老小区，房子有些旧了，但做为京市曾经的繁荣中心，这个地段的房价可想而知。尤其是肖战住的这一栋，还原的是民国贵族的建筑风格，屋内装修和陈设也全是复古欧式。

低调奢华。

肖战将钥匙丢在手边的鞋柜上，换了鞋就进去了。

王一博慢慢跟进去，又环视一周。

印象里肖战很穷，没有稳定工作，靠在网上接点零散设计单子生活，甚至连个像样住的地方都没有。以他的收入，别说买，就是租这套房子也不亚于痴人说梦。

“不是我的房子，借住。”肖战言简意赅，大体也不算撒谎。

这几天心情不好，房间也没收拾，到处乱糟糟的，他指挥王一博说：“你坐那边沙发上就好，别乱动我的东西，我们把分手的事谈完，然后我给你打个借条，尽快还钱给你。”

王一博的视线从房间陈设转到肖战翻抽屉找纸笔而弓起的背上，心里毛躁起来，问：“你找人调查我跟踪我？”

“嘁，真有意思。”肖战的火气上来，但他不想发作，发作代表他在乎，他不想在乎。

他不回答，手里的动作也停下，房里安静许多，气氛也沉闷到极致。

王一博本来就话少，这一年多几乎都是周末才见面，一向是肖战在他面前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即便他不回应，肖战也还是能说个没完没了。

现在肖战不说话，两个人就干坐着。

王一博受不住了，耐着性子开口，“你查我就查我，我不计较，上个月的事我也有错，但赵小姐跟我不是那种关系，她是……”

“等等——”

肖战说的可不是赵琳，而是——

想到自己从衣柜缝里看到的场面，还有那女的搂着王一博脖子说的话……那股让他恶心的香水味仿佛突然又冲进了口鼻中。

许是前一夜的酒还在体内作祟，加上没有休息好，肖战捂着嘴巴站起来冲进了洗手间。

一阵天旋地转的呕吐之后，肖战撑着洗手池站起来，眼前一个人影晃了晃，越晃越厉害，来来回回跟重影似的，肖战的手往前一抓，王一博便抱住了他。

“怎么回事？生病了？”

肖战像是没听清，但知道是王一博，他摇摇头说：“我头疼，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再谈……”

从去警察局之前便绷紧的神经慢慢松下来，肖战被王一博扶着躺倒在沙发上，本来想眯一下，没成想直接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也不知何时被王一博从沙发挪到了卧室的床上。

肖战以为王一博早走了，他神魂还没归位，游魂似的下了床，刚走到卧室门口，差点撞上人。

“醒了？”

是王一博的声音。

他抬头看了看，王一博已经换掉了白天的衣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看着像是在他这里洗了个澡，更可恨的，他穿的是肖战的睡衣！

王一博不觉得奇怪，神色如常，“我叫了餐，来一起吃吧。”

肖战愣愣地站了几秒，白天警察局的事再次慢慢浮现在脑海。

害申远挨打，他心里过意不去，就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好点了吗？还疼吗？”

“疼。但是检查了没什么事。”

打人专挑有肉、痛感明显，但又留不下伤的地方下手，王一博也是够狠的。

“那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过去看你。”

摁灭手机发现王一博不知何时跟进来，站在床边正居高临下审视般地看着他。

高低位带来的压迫感让肖战瞪向王一博的眼神也少了很多气势，他问：“你找什么人打的申远？”

王一博面无表情，“我没有。”

肖战咬了咬牙，心想王一博真是让他长见识了。

出轨的事不承认，打人的事刚从警察局回来就也不承认了！

“你不光不要脸，你还不诚实。”

“我从不骗你，我没找人打他。”王一博神色平静，俯下身去，凑到他耳边轻声地、淡淡地，又加了加个字：“我……亲自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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