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的风卷着沙枣香钻进茶棚时,徐枝正捏着算盘敲得噼啪响。她面前的账本上,"陈家截货"四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密密麻麻记着各商队的报价——陈家给出的价码比云来低了两成,还往茶里掺了半成碎末,专等云来出岔子。
"徐掌柜,陈家的人在城门口贴告示了。"伙计阿福掀开门帘,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说云来茶掺假,要各商队莫要上当。"
徐枝接过纸,见上面画着包着沙土的茶叶,配着歪歪扭扭的字:"云来茶,沙拌茶,喝了闹肚子!"她嗤笑一声,将纸团成一团扔进炭盆:"谁撕的陈家茶箱?"
"是...是王二婶家的小子。"阿福挠头,"他说陈家少东家抢了他阿玛的商队生意,拿钱让他这么干。"
徐枝的指尖在案上轻叩。她早知道陈家会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上个月她让人查了陈默的账本,发现他往茶里掺沙土的记录足有三大本。可如今闹到明面上,倒成了她云来茶的污点。
"去把后院的茶窖打开。"她放下算盘,"取今年头茬的野菊茶,再让王伯带着茶工把每包茶都拆开,当众筛一遍。"
"可陈家的人......"
"让他们看。"徐枝扯下身上的靛青围裙,露出里面月白短打,"我倒要让他们看看,云来茶是沙拌的,还是金粉拌的。"
茶棚外很快围了一圈人。徐枝站在石墩上,手里攥着包拆开的茶:"各位商友,这是云来茶庄今年头茬野菊茶。陈家说我掺沙土,我当场筛给大家看。"她抓了把茶叶撒进竹筛,手腕轻抖,碎末簌簌落下,"各位请看,这沙土从何而来?"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陈默挤到前排,脸上挂着笑:"徐掌柜好手段,可光筛茶有什么用?不如请个大夫来验验,看喝了云来茶会不会闹肚子?"
徐枝的目光扫过陈默腰间的玉佩——那是镇北王府的暗纹,她早认得。原来陈默早和镇北王府的人搭上了线,难怪敢明目张胆使绊子。
"好。"她突然笑了,"我这就请大夫。不过得请陈公子同去,毕竟是要验陈家茶的'真材实料'。"
陈默的脸瞬间白了。他哪敢喝自己掺沙的茶?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驳徐枝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点头:"好,我跟徐掌柜去。"
徐枝带着陈默进了茶棚后的雅间,桌上摆着两盏茶——一盏是云来的野菊茶,一盏是陈家的"特供茶"。她倒了半盏云来茶推过去:"陈公子先请。"
陈默捏着茶盏的手直抖。他偷瞄徐枝,见她正慢条斯理地翻着账本,眼尾微挑,分明是在等他出丑。他一咬牙,仰头灌了下去,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捂住肚子:"哎呦!这茶......"
"陈公子这是......"徐枝放下茶盏,"闹肚子了?"
"没、没......"陈默冷汗直冒,"许是昨夜吃坏了。"
"那正好。"徐枝又倒了半盏陈家茶,"我这茶既然没掺沙,陈公子的茶掺了沙,总得有个说法。"她指了指窗外的商队,"各位商友都看着呢,陈家茶掺沙,云来茶不掺——往后这漠北的茶商,该知道该跟谁合作了。"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叫好。陈默的脸涨得通红,甩袖就走,却被徐枝叫住:"陈公子慢走。"她从袖中摸出张纸,"这是我让人查的陈家近三年的账本,掺沙的数量、收买伙计的银子、给镇北王府送的礼单......都在里面。"她笑着把纸拍在桌上,"陈公子若是不信,不妨拿给镇北王看看?"
陈默踉跄着撞翻了茶盏,茶水溅在账本上,晕开一片墨渍。徐枝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薛清欢说过的话:"陈家在漠北根基深,硬碰只会两败俱伤。"可她偏要碰——不是为了争口气,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云来茶庄的掌柜,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月明星稀,徐枝坐在茶棚的二楼雅阁里,望着窗外的月亮。案头摆着薛清欢送来的胡杨木雕——是只振翅的凤凰,羽毛根根分明,连尾羽的弧度都雕得极细。
"好看么?"薛清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月白直裰,手里端着碗热粥,"我让阿福找了漠北最有名的木雕师傅,刻了三天三夜。"
徐枝接过粥,喝了一口,眼睛亮起来:"是红枣粥!"
"你昨日咳得厉害。"薛清欢在她身边坐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顶的茉莉,"我问了王伯,说喝红枣粥能润喉。"
徐枝望着他眼下的青黑——他又熬了整夜,替她整理被陈家搅乱的商队名单。她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清欢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太狠了?"
"狠?"薛清欢笑了,"你不过是把陈家藏在暗处的刀,都亮到了明面上。"他摸出个锦盒,"这是我让人从江南送来的玫瑰酥,你从前说过,配茶最好。"
徐枝打开盒子,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块酥,每块都用红绳系着。她拿起一块咬了口,甜而不腻,像极了初遇时他给的桂花糕。
"清欢哥哥。"她轻声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让陈家出丑?"
薛清欢摇头。
"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云来茶庄的掌柜,能算清天下的账,也能护好自己的茶。"徐枝望着窗外的茶垄,月光下,茶叶泛着银光,"更要让他们知道......"她转头看向他,眼尾微挑,"我徐枝的茶,不是谁都能染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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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