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带回的“清洁”成功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在安全屋压抑的空气中激起了一圈短暂的涟漪,随即沉没,留下的反而是更深的沉寂和不安。东京的春日,本该是樱花烂漫的季节,但此刻透过紧闭的、蒙尘的窗户缝隙渗入的空气,却带着一股铁锈和硝烟未散的寒意。无形的网正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收紧,特高课像被捣毁了巢穴、彻底激怒的马蜂,呈现出一种疯狗般的狂躁,四处搜捕,哨卡林立,便衣特务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任何可能藏匿反抗火种的阴影里。小组的活动被迫转入更深的地下,每一次短暂的外出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敲门声都让心脏骤然缩紧。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高压之下,温予安身上那种被称为“记忆污染”的现象,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减轻,反而变本加厉,呈现出令人心悸的态势。她常常会长时间地呆坐在角落,目光空洞地望着虚空,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动着某种复杂的、类似日文假名的轨迹。更令人担忧的是,她开始下意识地寻找纸笔,用那种娟秀而陌生的笔迹,写下一些破碎的、充满绝望情绪的日语句子。唐小满有一次偷偷拾起被她揉皱丢弃的纸团,摊开后看到的是零散的日记片段,记载着深不见底的恐惧、对某个遥远婴儿撕心裂肺的思念,以及对一个反复出现的、名为“隆”的男人的担忧——经过苏明薇的谨慎辨析,这个“隆”并非他们当前的主要目标山本隆司,而是属于“山田铃”记忆中的一个更为模糊、却似乎更贴近她情感核心的身影。
深夜,当安全屋内只有轮值守夜的唐小满还保持着清醒时,温予安会在睡榻上辗转反侧,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呓语。那不再是生硬的、模仿来的日语,而是带着一种旧式京都口音的、无比自然的哀伤或急切的低语。有一次,她甚至清晰地哭喊着“逃,快逃!”,声音凄厉,吓得正在擦拭短刀的唐小满一个激灵,几乎条件反射般地跃起,刀刃在微弱的灯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警惕地扫视着黑暗中每一个可能存在的威胁。
“她快撑不住了。”林野利用深夜仅有的一点安全窗口,在秘密通讯频道里向远方的陆沉汇报,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仿佛每个字都耗尽了力气,“记忆的侵蚀速度超过了我们的预期。我们需要突破口,一个能让她锚定现实,或者至少让我们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突破口。否则,我担心任务尚未完成,我们的小组会先从内部崩溃。”
他所期盼的突破口,最终以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伴随着巨大到令人心悸的风险,突兀地撞入了他们的视野。
那是一个细雨霏霏的午后,陈墨蜷缩在由废弃电子设备堆砌成的“巢穴”里,监听并试图破译着东京上空杂乱无章的电磁信号。突然,一条经过层层加密、信号微弱却异常执着的信息流,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这条信息如同暗夜中的萤火,在反战知识分子和部分左翼人士构建的、极其隐秘的小圈子网络内悄然流传。发信人自称“K”,信息内容触目惊心:他声称手握有关“石井部队”(即罪恶滔天的731部队)与纳粹德国方面进行“特殊物资”(暗指细菌武器数据及样本)交易的关键证据,并明确指出军方内部有强硬派势力正在试图灭口以掩盖真相。信息的最后,是一个隐晦但明确的会面请求,地点指向了浅草寺附近一家名为“鸢尾”的二手书店。
“内容太敏感,指向性太明确,这完全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苏明薇在听完陈墨的汇报后,立刻亮起了红灯。她丰富的情报分析经验让她对任何看似“天赐良机”的意外好运都保持着本能的、最高级别的警惕。她纤细的手指在简陋的东京地图上划过,“浅草寺人员复杂,便于隐藏,也便于设伏。‘K’的身份无法验证,动机存疑。”
“我同意明薇的判断,风险极高。”沈清欢擦拭着医疗器械,头也不抬地补充道,语气冷静,“但我们目前的处境,如同困守孤岛。温予安的状态……需要一剂猛药,是沉沦到底还是破茧清醒,或许就在此一举。而且,”她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野脸上,“如果‘K’所言非虚,这可能是我们获取731部队在长野县那个新基地确切坐标最快,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常规情报渠道已经被敌人严防死守。”
林野沉默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依次看过每一名队员的脸,最后停留在蜷缩在角落、眼神有些涣散的温予安身上。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挣扎,也看到了那挣扎之下可能隐藏的一线生机。长时间的静默后,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做出了决断:“赌一把!但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制定周密计划,做好最坏的打算。”
行动方案迅速被细化。由目前伪装能力最强、且与“K”所涉情报可能存在某种未知关联的温予安作为接触主力,近战能力出色、反应迅捷的唐小满贴身护卫,两人进入书店。林野和陈墨在外围策应,陈墨负责技术支援,林野负责现场指挥和武力接应。沈清欢和苏明薇则留在安全屋,准备好紧急撤离点和必要的医疗支援,作为最后一道保险。
“鸢尾”书店坐落在浅草寺后街一条僻静的小巷深处,门面窄小,木质招牌经过风雨侵蚀已有些褪色,图案模糊难辨。推开那扇挂着“营业中”小木牌的、吱呀作响的店门,一股旧纸张、霉味和淡淡墨香混合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店内光线昏暗,仅靠几盏功率低下的灯泡勉强照明,高高的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各种泛黄的书籍,使得本就狭窄的空间更显逼仄。
温予安走进书店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她。书架那近乎压迫性的排列方式、从高窗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被切割成一道道光柱的角度,甚至空气中那种特定成分的尘埃味道,都与她脑海中某个反复闪现、却始终无法抓住的模糊记忆碎片产生了惊人的重合。她下意识地扶住了一个书架,指尖传来木质粗糙的触感,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她假装成寻常的购书客,手指缓缓拂过一排排书脊,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过店内寥寥无几的顾客。
在书店最深处,一个摆放着哲学和社会学典籍的角落,她找到了目标。一个戴着圆框眼镜、面容清癯憔悴、衣着朴素却整洁的中年男人,正心不在焉地翻阅着一本黑格尔的著作。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眼神却异常清澈,透着一股知识分子特有的执拗。当温予安的目光与他交汇的刹那,那眼神中迅速闪过审视、警惕,以及一丝仿佛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不易察觉的期待。就是他,“K”。
几乎就在温予安凭借直觉确认对方身份的同一时刻,死神挥下了镰刀。书店临街那扇巨大的、布满污渍的玻璃窗,毫无征兆地轰然碎裂!无数玻璃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内倾泻!
“特高课!不许动!全部趴下!”
厉喝声伴随着玻璃的破碎声炸响!数名穿着普通民众服装、但动作矫健如猎豹、眼神凶狠的男子持枪冲入!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子弹如同灼热的金属风暴,瞬间向“K”和温予安所在的方向倾泻而来!书架被子弹打得木屑纷飞,厚重的书籍被撕裂,洁白的纸页如同受惊的白色鸽群,在硝烟和尘埃中绝望地漫天飞舞。
“暴露了!是陷阱!”唐小满的厉喝声压过了枪声,她娇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身旁一个装满精装本书籍的沉重书架掀翻,厚重的木板和纷飞的书籍瞬间形成了一道简陋但有效的掩体。几乎在书架倒下的同时,她手中已经多了两把乌兹微声冲锋枪,枪口喷吐出短促而致命的火舌,精准无比的点射,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特务打得如同触电般向后栽倒。
与此同时,温予安展现出了经过严酷训练的职业特工本能。她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如同猎豹般扑向因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惊呆了的“K”,想将他强行拉向另一个由更高书架形成的相对安全的角落。但“K”——这位后来他们才知道名叫小林彻的反战记者——显然只是一个文人,并非经过战斗训练的人员,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他的反应慢了致命的一拍。“砰!”一名特务射出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左肩胛骨附近,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一颤,向前扑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灰色的外套。
“小满!带他走!从后门!”温予安一边对唐小满嘶喊,一边迅速弯腰捡起地上一名被唐小满击毙的特务掉落的手枪,侧身依托着书架边缘,向书店入口处持续涌入的特务进行压制性射击。子弹呼啸着从她耳边掠过,打在身后的书架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弹孔。她的射击并不以杀伤为主要目的,而是为了阻滞敌人的冲击速度,为唐小满的撤离创造宝贵的时间窗口。
书店外的狭窄街道早已陷入一片混乱。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外围策应的陈墨已经如同幽灵般操作着他的设备,远程强行黑入了附近路口的交通信号控制系统。瞬间,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全部失灵,变成了混乱的闪烁,几辆正常行驶的汽车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刺耳的鸣笛声、金属刮擦声、司机的怒骂声此起彼伏,有效地制造了混乱,干扰了外围负责包围和堵截的特务们的视线和行动。
唐小满心领神会,一把架起因受伤和疼痛而几乎无法站立的小林彻,矮身利用倒下的书架和混乱的桌椅作为掩护,敏捷地向书店后方标识着“员工通道”的小门移动。她的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冷静得可怕,如同在丛林中进行捕猎的猎手。
然而,致命的威胁往往来自最意想不到的角落。一名先前被唐小满火力压制、躲在老式木质柜台后面的特务,看到了唐小满将后背暴露给他的瞬间。他脸上掠过一丝残忍的狞笑,悄悄抬起了枪口,瞄准了唐小满毫无防备的后心!
正全神贯注向门口射击的温予安,眼角的余光恰好捕捉到了这危险的一幕!那一瞬间,周围震耳欲聋的枪声、玻璃破碎声、外面的喧嚣声,仿佛骤然被拉远、变得模糊不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变成了粘稠的、缓慢流动的液体。她没有时间思考,没有余地权衡利弊得失。一种源自血脉深处、超越理智计算的本能,一种或许是“山田铃”这个身份留在基因序列最底层的、对于同伴的强烈保护欲,如同火山爆发般支配了她的身体。
她猛地向前一扑,用尽全身力气将正搀扶着小林彻的唐小满向旁边狠狠推去!同时,她将自己的身体,义无反顾地、精准地,挡在了那颗灼热的、旋转着射来的子弹路径上!
“噗嗤!”
一声沉闷而钝重的响声,是子弹钻入血肉之躯独有的可怕声音。温予安感到左胸侧下方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并搅动。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向后踉跄,“砰”地一声撞在了一个早已布满弹孔、摇摇欲坠的书架上。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迅速涌出,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沿着衣角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色的痕迹。
“予安——!”唐小满被推开后踉跄一步,回头恰好看到温予安中弹倒下的瞬间,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眼睛瞬间瞪大,血丝顷刻间布满眼球,发出了一声近乎野兽般的、混合着悲痛与狂怒的嘶吼!她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身体如同安装了弹簧般扭转,手中的微冲喷吐出复仇的火焰,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风骤雨,瞬间将那个躲在柜台后偷袭的特务连同柜台一起打成了千疮百孔的筛子!
“撤!立刻按计划撤离!B路线!清欢准备接应!”林野焦急而愤怒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机里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接下来的逃亡,对温予安而言,是一片血色与疼痛交织的模糊混沌。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冲击着她的意识,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边充斥着唐小满粗重的喘息声、小林彻痛苦的呻吟、远处越来越近的警笛声,以及自己心脏如同擂鼓般沉重而快速的跳动声。她几乎完全依靠着唐小那远超常人的体力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半拖半抱着,在陈墨通过制造更多交通混乱和沈清欢预先设置在撤离路线上的烟雾弹的掩护下,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沿着计划好的、曲折复杂的贫民区小巷和地下排水管网,艰难地、一步步地摆脱了身后如同跗骨之蛆的追兵,最终回到了位于城市地下迷宫深处、散发着潮湿霉味的临时避难所。
早已准备就绪的沈清欢立刻迎上前,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医生面对伤员时的专注和冷静。她迅速而专业地检查温予安的伤势。子弹尖锐的弹头卡在了肋骨之间的肌肉组织里,失血量不小,温予安的嘴唇已经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干裂,但万幸的是,子弹并未伤及心脏、肺部等重要脏器,这堪称是不幸中的万幸。沈清欢利落地进行消毒、止血、上药、包扎,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迅捷,最大限度地减少着温予安的痛苦。然而,清洗伤口和取出弹头碎片时带来的尖锐疼痛,还是让意志顽强的温予安几次几乎昏厥过去,额头上布满了密集的冷汗。
就在温予安意识处于模糊与清醒的边缘,忍受着阵阵袭来的剧痛时,肩膀同样被简单包扎、脸色惨白如纸的小林彻,挣扎着用未受伤的手臂支撑起身体。他不顾沈清欢示意他躺下休息的手势,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最终定格在正在照顾温予安的沈清欢身上。他用带着痛苦喘息、却异常清晰坚定的语气,急促地说道:“多……多谢诸位!今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我是《朝日新闻》的记者,小林彻!我……我掌握了确凿证据,证明陆军省的松本健司大佐,还有那个科学狂人山本隆司,正在与德国盖世太保的代表进行秘密交易,交易内容就是石井部队细菌武器的核心数据和活体实验样本!还有……还有他们下一次进行‘特殊输送’(指运送活体实验材料)的详细路线和时间表,最终目的地就是长野县深山里的那个新基地!”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又因为牵动伤口而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喘稍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移向躺在简易床铺上、因失血而异常虚弱的温予安。他的视线落在了温予安左胸位置,那里,洁白的绷带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突然,小林彻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某种极度不可思议、甚至超越他理解范畴的景象。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温予安被鲜血浸染的胸口位置,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而变得扭曲、尖锐:
“你……你这伤口……这流血的位置……和当年……和当年‘她’中弹的位置……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温予安几乎被疼痛和虚弱淹没的意识深处炸响!她原本因剧痛而涣散、迷离的眼神,骤然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如同利剑般聚焦在小林彻的脸上!她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猛地抬起手,冰凉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小林彻未受伤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可怕的急切:“她?!她是谁?!说清楚!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小林彻被温予安眼中爆发出的强烈情绪和手上的力量所震慑,他凝视着温予安苍白而执拗的脸庞,仿佛透过她此刻的容颜,看到了另一个深埋于历史尘埃中的、渐渐清晰的灵魂轮廓。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一字一顿地,吐露了那个被尘封的名字:
“山田铃……那位很多年前,因为勇敢地向外界传递‘石井部队’反人类罪行情报,最终被秘密逮捕并处决的女英雄……松本健司当年亲自监督的行刑……你……你这伤……这血……你难道是……她的后人?”
轰——!
仿佛一道积蓄了百年的闪电,劈开了混沌的记忆迷雾!温予安的大脑在那一刻变得一片空白,随即,所有那些困扰她多时、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冰冷刺骨的刑场积雪、怀中婴儿柔软的襁褓、和服上如同血泪般绽放的寒梅、那个穿着染血和服的女人临死前悲怆的哭泣与呐喊——在这一刻,被“山田铃”这个名字和左胸伤口那灼热的疼痛,如同磁石般猛地吸附、拼凑在一起!一幅完整、清晰、充满血泪的画卷,在她脑海中轰然展开!
不是意识污染。
不是量子叠加的副作用。
是血缘!是跨越了近百年时光长河、深深烙印在基因序列最底层的记忆回响!是她温予安,与她的曾祖母(或外曾祖母)山田铃,在历史的这个残酷而关键的节点上,宿命般的交汇与共鸣!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目光凝视着自己胸前那片仍在缓慢扩散的、带着自己体温的暗红色血迹。然后,她再次抬起头,望向避难所低矮的、渗着水珠的天花板,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土层,看到了历史的苍穹。此刻,她眼中所有的迷茫、痛苦、挣扎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燃烧的、近乎悲壮的决绝和明澈。一种属于温予安和山田铃共同的眼神。
“下一个,”她喃喃自语,声音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冰冷,仿佛是对百年前那个毅然赴死的灵魂立下的誓言,也是对当前敌人发出的死亡通告,“该轮到松本健司了。”
暗线,终于彻底浮出水面。个人命运与宏大的历史洪流,以最血腥、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小组不仅找到了通往目标的关键钥匙,更找到了他们为何会在此刻、此地,进行这场看似不可能的战斗的,最深刻、最宿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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