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人呢？磨死个龟孙儿！再不来直接换actor（演员）！”

肖战脚步猛地顿住，刚被姜茶暖过来的喉咙又发紧，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还烫得吓人，可握着林森胳膊的手却悄悄用了力，指尖抵着对方袖口的布料，像是在抓救命的稻草。

“别慌，我跟你一起。”林森侧头低声说，声音发颤却硬撑着稳，他把背包往身前拢了拢，里面的碘伏瓶硌得掌心发疼，那是他最后的底气。

两人刚迈进棚里，王大炮的唾沫星子就差点溅到肖战脸上：“你是死的吗？让全剧组等你十分钟！真当老子不敢换你？当自己是superstar（巨星）了嗦？”他脚边踢着个道具箱，手里挥着剧本，“superstar”念得拐了三个弯，旁边的场工偷偷抿嘴——上次他还把“替换”说成“change”，被宣传小姐姐纠正过。

“王导，肖哥发着烧，刚吃了药。”林森往前站了半步，想挡在肖战身前，却被王大炮一把推开：“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说话？一点sense（觉悟）都没有！”

肖战扶住踉跄的林森，喉结滚了滚，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瞥了眼道具区的台阶——那三阶木头茬子被阳光晒得发白，边缘的毛刺看得人眼晕，早上还没这么扎手，不知道是不是刚被人用砂纸蹭过尖。

“少废话！赶紧站上去！”王大炮挥着剧本吼，“滚落时右手得往台阶边搭一下，要的是那股撑不住的狼狈劲儿，投资方吃这一套，懂不懂？”

他顿了顿，憋出个英文词，说得磕磕绊绊：“要的是那种……real（真实）的脆弱感！老子要的是镜头张力，张力懂吗？”

林森的心猛地沉下去——哪有这么卡细节的？分明是故意让肖战往尖刺上碰。他刚要开口，就被肖战拽了下胳膊，转头对上对方的眼神：红着眼圈，却摇了摇头，那意思是“别争”。

肖战脱了外套递给林森，只穿件单衣往台阶走。冷风灌进衣领，他打了个寒颤，头晕得更厉害了，只能扶着台阶边缘稳住身形。场记板“啪”地落下时，他听见林森在底下小声喊“小心”。

按照要求往下跌落的瞬间，后背先撞在木头上，钝痛顺着脊椎往上窜，翻滚时特意往王大炮指的方向伸手——“嘶”的一声，手肘被毛刺划开道浅口子，细小的血珠冒出来，黏在粗糙的布料上。

他趴在地上没敢动，等着那句“过”，可王大炮的吼声比伤口还疼：“卡！你是木头吗？表情一点都不疼！那点反应哪够？重来！这performance（表现）简直差到家了！老子告诉你，今天达不到要求，就别想走！”

宋津年在一旁假惺惺地拍着手：“王导说得对，肖哥今天状态是差点，要不我先示范下？”说着就往台阶走，路过肖战身边时，故意用鞋尖碾了下他撑在地上的手腕。

“疼！”肖战忍不住低哼一声，指尖攥紧了地上的尘土。林森冲过来想扶他，却被副导演拦住：“别捣乱！没看见导演在拍戏？一点professional（专业）精神都没有！”

第二次滚落，脚刚踩空就觉出不对——台阶边不知何时多了块松动的木板，一绊之下他重心全偏，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台阶底座的铁角上，额头也擦过木茬，一阵火辣辣的疼。

“肖哥！”林森疯了似的推开副导演扑过来，指尖碰到他后背的衣服，摸到一片温热的湿意，吓得声音都抖了，“是不是磕破了？我给你拿碘伏！”

肖战趴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额角的疼和后背的钝痛搅在一起，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王大炮踩着他的影子走过来，骂得唾沫星子横飞：“废物！连滚个台阶都能出岔子，waste（浪费）老子多少time（时间）？早就说你不行，还非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被林森扶到角落时，肖战才看清手腕上的红印和额角的擦伤，后背的疼一阵阵钻心。林森急得直掉眼泪：“肖哥，这分明是故意的！王大炮肯定收了宋津年的好处！”

正说着，副导演拿着张打印纸走过来，甩在肖战脚边。王大炮跟在后面，叉着腰吼：“别在这儿磨叽了！刚跟张总助理通了话，男主换宋津年了！你收拾下东西，下午就滚蛋，别在这儿碍眼！”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蹩脚英文：“this role（这个角色），你不配！识相点赶紧走，免得老子叫security（保安）！”

肖战没看通知，只是盯着宋津年走向台阶的背影，指尖慢慢松开又攥紧。林森以为他要认栽，刚要劝，就听见他低声说：“查张总房车在哪。”

“肖哥？你要……”

“去查。”肖战打断他，额角的擦伤还在发烫，眼神却冷得很，“我去跟他说清楚。”

找到张总房车时，夕阳正把车身染成金红色。保镖拦了两下，听见“肖战”两个字，反倒立马拉开了门。

张总坐在沙发上抽雪茄，烟雾绕着他的脸，看见肖战进来，眼皮都没抬，语气带着笃定的漫不经心：“想通了？”他往旁边挪了挪，留出半张沙发，“早这样多好，省得受那些没必要的罪。”

显然，他认定肖战是走投无路来屈服的。

林森刚要解释，肖战已经往前站了半步，后背还隐隐作痛，声音却稳得很：“很不巧，非常不想见你，但是不得不来。”

张总这才抬眼，眼神里多了点意外：“哦？这话确实是让我意外？”

“是来告诉你，别白费功夫。”肖战直视着他，没躲也没怯，“庆功宴您伸的手，我躲开了；代言被换，我没找您；今天王大炮故意整我，换了角色——这些，我都忍了。”他顿了顿，指尖掐了下掌心的伤口，疼得更清醒，语气直白得不留余地，“但忍不代表我会屈服。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更谈不上什么吸引，用尊严换角色的事，我做不出来。”

张总的脸沉了沉，雪茄在烟灰缸里狠狠碾了两下，发出刺耳的声响，语气带着压迫：“肖战，你搞清楚状况！你的机会、资源，全在我手里攥着！跟我犟有什么好？和我在一起，要什么没有？我哪里不吸引你？”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不喜欢。”肖战语气平淡，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试镜时您说我‘眼神里有戏’，现在却要把角色给宋津年那样的，我只是来问一句，您当初说的是真心话吗？”

他在心里跟自己说：肖战，哪怕接下来更难，也不能松这个口。

张总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烟都灭了也没动，突然笑了，笑意里少了之前的压迫，多了点真切的欣赏：“有点意思，倒是比那些凑上来的人干净多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瞥了眼棚里宋津年被王大炮骂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回头冲肖战抬了抬下巴，语气松快了些：“行了，别绷着脸了。这角色本来就属于你，王大炮那边我会打招呼，明天正常进组。”

肖战愣了下，没料到是这个结果，刚要开口，就被张总打断：“别谢我，我只是不想我的项目砸在草包手里。”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你记住，是你的本事留住了角色，你值得。”

走出房车时，晚风一吹，后背的伤口突然扯得生疼，可肖战的脚步却轻了些。林森扶着他，声音里满是惊喜：“肖哥，成了！”

“嗯。”肖战摸了摸额角的擦伤，笑了下，带着点疼，也带着点释然，“是我们自己赢回来的。”

副导演挂了电话，耳朵尖还红着，凑到王大炮耳边时声音都发飘：“导、导演，张总亲自打的——说男主必须是肖战，明天让他正常进组，还特意嘱咐，不准再找任何麻烦，她要亲自来盯第一场戏。”

王大炮举着剧本的手“哐当”撞在道具箱上，硬壳剧本边角磕出个印子，他却浑然不觉。刚才骂肖战时喷得满脸的唾沫星子还没干，此刻嘴角的肉却控制不住地抽搐，喉结像卡了块硬糖，咽了三次才挤出句囫囵话：“张总……张总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副导演缩了缩脖子：“没说，就说‘角色本来就该是他的’，还问了句‘下午谁让换人的’，我没敢接话。”

这话像根冰锥扎进王大炮心里。他猛地想起自己中午特意让场务用砂纸磨尖台阶毛刺，又悄悄撬松第三阶木板的事，后脖颈唰地冒了层冷汗，手心攥得剧本页都皱成了团——那口袋里还揣着宋津年塞的两万块购物卡，此刻硌得掌心生疼，倒像是块烫手山芋。

宋津年在旁边见势不对，凑过来想问，被王大炮狠狠瞪了回去：“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背台词！”吼声比刚才弱了八度，尾音甚至带着点虚浮。

场工路过时不小心踢到他脚边的道具箱，换作平时早被他骂“眼瞎”，可这会儿他只是烦躁地挥挥手，蹲在地上捡散了一地的剧本页。指尖碰到刚才写满“刁难肖战细节”的便签纸，赶紧攥成球塞进口袋，动作慌得像偷东西被抓包。

王大炮蹲在阴影里，烟卷叼在嘴边半天没点着，打火机“咔哒”响了七八下。

脑子里全是明天见肖战的场景——总不能还像今天这样横眉竖眼？可要是低头认错，他这“大炮”的名声不就碎了？更怕的是，张总要是真追究起来，他在这圈子里怕是再没立足的地方。

终于点着，吸了一口却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那股子嚣张跋扈早被搅成了慌乱，混着后怕堵在胸口，连呼吸都沉得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