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飞行了大半夜，越靠近西南方向，空气里的味道就越不对。不是普通的泥土草木味儿，而是掺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让人鼻子发痒的腐朽气，还有种沉甸甸的压抑感。魏无羡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点……兴奋？

“嘿，是这味儿没错了！到家了的感觉！”他扭头对身旁并驾齐驱的蓝忘机说。

蓝忘机眉头微蹙，显然不太喜欢这种“家”的感觉，但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下方越来越荒凉的山峦。根据情报，那个废弃的小镇就在乱葬岗的山脚下。

天色蒙蒙亮时，两人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按下剑光。眼前是一片破败的景象：残垣断壁，荒草长得比人都高，几栋歪歪扭扭的房子像是随时会塌掉。镇子死气沉沉，连声鸟叫都听不见，只有风穿过破窗户发出的呜呜声，跟鬼哭似的。

“这地方，比我想的还破。”魏无羡踩了踩脚下干裂的泥土，“欧阳家那瘦猴，跑这儿来搞什么鬼？”

蓝忘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一直按在避尘剑柄上：“小心。气息不对。”

确实不对。这镇子荒废已久，有死气正常，但这里的死气里，还搅和着一股更阴邪、更活跃的力量，像是有什么东西刚刚在这里折腾过。

两人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镇子。街道上积满了厚厚的尘土，但魏无羡眼尖，很快发现了一些新鲜的脚印，脚印很杂乱，不止一个人，而且走向都很明确，直奔镇子中心那座最大的、看起来像是祠堂的建筑而去。

“有戏。”魏无羡压低声音，和蓝忘机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顺着脚印，摸到了祠堂门口。祠堂的大门歪倒在一边，里面黑漆漆的，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香烛烧焦的怪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魏无羡探头往里看了看，里面蛛网密布，神像东倒西歪，落满了灰。但就在祠堂正中央的地面上，灰尘被明显清扫过一片，露出下面青黑色的石板。石板上，用某种暗红色的东西，画着一个极其复杂诡异的阵法！

那阵法魏无羡从没见过，线条扭曲得像是一条条纠缠的毒蛇，中间还有一些看不懂的符文，散发着令人极不舒服的气息。阵法周围，还散落着一些烧剩的符纸碎片和几块颜色漆黑的石头。

“好家伙！”魏无羡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个阵法，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这玩意儿……邪门得很啊！”

蓝忘机也蹲下来，指尖隔空拂过阵法的线条，感受着上面残留的灵力波动：“非寻常聚阴阵。此阵……似有牵引、撕裂之效。”

“牵引？撕裂？”魏无羡琢磨着这两个词，心里猛地一沉。他伸手捻起一点绘制阵法的暗红色颜料，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极其微弱的腥气钻入鼻腔。

是血！而且不是普通的牲畜血，是带着怨气的人血！

他又捡起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入手冰凉刺骨，里面似乎封印着极其浓郁的阴煞之气。

“蓝湛，你看这个。”魏无羡把石头递给蓝忘机，“这石头是‘引煞石’，一般只有极阴之地才能找到。还有这阵法，用人血绘制，功效是牵引和撕裂……他们到底想撕开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乱葬岗是什么地方？那是古战场，尸横遍野，怨气冲天，地下不知道埋了多少凶戾之物。如果这个阵法的目的，是撕开裂口，将乱葬岗深处那些被岁月封印的、最恐怖的东西牵引出来……

那后果不堪设想！别说这小镇了，恐怕方圆百里都得遭殃！

“他们的目标，是乱葬岗。”蓝忘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声音冷得像冰。

“疯了！真是疯了！”魏无羡站起身，环顾这个阴森的祠堂，“用这种邪阵强行撕开裂口，一个控制不好，首先被反噬的就是他们自己！欧阳家背后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同归于尽吗？”

“绝非同归于尽。”蓝忘机目光扫过阵法周围那些符纸碎片，“此阵绘制手法熟练，准备充分，必有后手操控。”

也就是说，对方有办法在引发灾难的同时，保全自己，甚至……利用这股力量！

魏无羡感觉后背有点发凉。这比他当年在乱葬岗上瞎折腾要凶险多了，这是有预谋、有组织的毁灭行为！

“得把这阵法毁了。”魏无羡说着，就要动手。

“慢。”蓝忘机拦住他，“阵法已处于半激活状态，强行破坏，恐立即引发异变。”

魏无羡仔细一看，果然，阵法核心的那些符文，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红光，像是在呼吸一样。欧阳忪来这里，恐怕就是来做最后的检查和激活准备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留着这祸害吧？”

蓝忘机沉思片刻：“寻其阵眼，以温和之法，徐徐瓦解。同时，需找出操控此阵之法器或核心人物。”

任务一下子重了很多。不仅要安全地拆除这个炸弹，还得找到遥控器，揪出按按钮的人。

两人又在祠堂里仔细搜查了一番，除了阵法，没有再发现其他明显的线索。欧阳忪很小心，没有留下任何能直接指向他或者他背后主人的物件。

退出祠堂时，天已经大亮了，但阳光照进这个死镇，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魏无羡看着远处那座笼罩在灰黑色雾气中的乱葬岗，心情沉重。本以为只是来抓条小鱼，没想到钓上来的是条能掀翻船的大鲨鱼。

“蓝湛，”他叹了口气，“这次咱们可能真碰上硬茬子了。”

蓝忘机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那片不祥的山峦，声音平静却坚定：

“无论如何，阻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