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决绝的刀与挽留

顾一野站在客厅中央，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杨震那只缩进袖子的手上，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引燃了他胸腔里压抑的怒火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杨震背对着他，在厨房里假装忙碌地翻找着食物，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心虚和紧张。

“杨震”顾一野开口，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

杨震的背影猛地一颤，动作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只是死死地咬着牙，指甲几乎要抠进流理台的边缘。

顾一野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杨震紧绷的神经上。

他走到杨震身后，距离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细微的颤抖，他没有直接去拉杨震的手，而是用一种极其压抑的、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般平静的语气问“手，怎么回事？”

杨震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知道瞒不住了，顾一野那双眼睛太毒，什么都看得穿。

巨大的羞耻、难堪、还有那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转过身，眼眶通红，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近乎挑衅的倔强，将那只受伤的手举到顾一野面前，扯掉了胡乱按着的纸巾。

一道新鲜的、皮肉外翻的、还在渗血的狰狞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触目惊心。

“如你所见！又犯了！不行吗？！”杨震的声音嘶哑而尖锐，带着哭腔，却又强撑着不肯落下泪来“我就是这么没出息！就是这么控制不住自己！让你失望了行了吧？！你看够了没有？！”

他像是要用这种方式，逼退顾一野，斩断所有可能存在的、一丝丝的关心和牵连。

顾一野看着那道伤口，看着杨震激动而绝望的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眸色深沉得可怕，怒火在他眼底翻涌，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刺痛。

他一把抓住杨震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不容他挣脱。

“为什么？”顾一野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给我一个理由！”

他不懂，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明明已经开始好转！为什么突然又变本加厉？！

杨震被他抓得生疼，挣扎了几下挣不脱，情绪彻底失控，口不择言地吼道“为什么？需要理由吗？我看到你和高梁在一起了！行了吧？！我看到了！你们很配！他是强大的Alpha！你去找他啊！管我干什么？！我这种废物！疯子！活该烂在这里！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他几乎是吼出了积压在心里所有的嫉妒和自卑，话语像刀子一样，既刺向顾一野，也狠狠捅向自己。

顾一野猛地愣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高梁？是因为这个？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也没来得及解释那只是一次普通的公务交谈，杨震却像是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猛地甩开他的手或许是顾一野因震惊而松懈了力道，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冰箱上，大口地喘息着。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混合着绝望，他看着顾一野，声音颤抖着，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

“顾一野，我不喜欢你了”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一野的心上，让他的呼吸骤然一窒。

杨震看着他瞬间变化的脸色，心里痛得几乎麻木，却依旧强迫自己说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凌迟“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你造成困扰了，以后不会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扔出了最终的重磅炸弹。

“我已经申请调去西北基地了，报告批了，过两天就搬走，不会再碍你的眼了”

说完这些话，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灵魂，身体沿着冰箱慢慢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声。

整个世界安静了，只剩下那绝望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顾一野站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冰冷，他看着蜷缩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杨震，看着他那道还在流血的手臂，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几句决绝的话。

不喜欢了，调去西北，搬走。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锥，刺入他的心脏，带来尖锐的疼痛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一直以为，自己掌握着节奏，掌控着局面，他冷静地分析，理智地布局，耐心地等待，他以为只要足够强大，足够有耐心，就能帮杨震走出来，就能…直到这一刻，听到杨震说要彻底离开，要消失在他的世界里，顾一野才猛然惊觉，有什么东西，早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有什么东西，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是不在乎，不是仅仅出于责任和同情。

他只是习惯了用理智和冷漠来包裹一切。

而现在，那坚硬的外壳，被杨震这记同归于尽般的决绝，砸得粉碎。

顾一野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看着地上那个哭得浑身发抖的人，看着那刺目的鲜血，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

他想把他拽起来，想告诉他不准走，想问他凭什么单方面宣布结束，想…但他最终，只是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杨震面前。

然后，蹲下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一种不容拒绝又带着细微颤抖的力道，将蜷缩成一团的杨震，用力地、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杨震的身体猛地一僵，哭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顾一野的脸。

顾一野的下颌紧绷，眼神里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怒火，有疼痛，有无奈，还有一种杨震从未见过的几乎是慌乱的东西。

“不准走”

顾一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杨震”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你听好了”

“我没有答应”

【第二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