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实验成功了，但也出现了意外。”魏医生压低声音，“陈默的意识没有按计划存储在安全服务器中，而是...消失了。更准确地说，是分散在了城市的数据网络中。我们一直在尝试追踪重组，但有一组人想利用这项技术，他们控制了实验设备，正在追踪陈默的意识数据。”林薇试图消化这些话：“所以陈默...他的身体在哪里？”

“我们不知道。实验当天他就消失了。但他的意识还在某处，正在尝试联系我们。你收到的线索，很可能就是他通过城市网络安排的。”

“为什么选我？为什么不是直接联系你们？”

“因为你是他的‘锚点’。”魏医生注视着她，“在实验中，我们需要一个情感上的固定点，一个意识能够识别并回归的参照物。陈默选择了你。他的意识碎片会本能地向你靠拢，通过你能理解的方式传递信息。”林薇想起广告牌切换的时机，地铁站那通精准的电话。这一切如果是陈默的意识在数据海中安排的，那么“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句话有了全新的含义。

“我该怎么帮助他？”她声音坚定。

“继续跟随线索，但要格外小心。那些人也在监视你，他们希望通过你找到陈默的意识数据。”魏医生递给她一个老旧手机，“用这个联系我，只有一条安全线路。现在快回家，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明天照常去钟楼，我会远程保护你。”

林薇接过手机，最后问道：“那些人是谁？”魏医生的表情变得凝重：“我们称之为‘编辑者’。因为他们相信，现实可以被编辑，意识可以被重塑。而陈默的意识中，藏着阻止他们的钥匙。”返回公寓的路上，林薇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样。街边的摄像头仿佛都有了生命，行人的目光似乎都带着监视的意味。现实如同一层薄纱，背后隐藏着她从未想象过的真相。回到家门口，她再次停下钥匙的动作。公寓门把手上，系着一根极细的银丝，几乎看不见。她离开时，并没有这个。

有人进来过。

林薇轻轻推开门，屋内一切看似原封不动。但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陌生的气味，一种淡淡的檀香，与她家常用的柠檬清新剂截然不同。她假装正常地走进屋内，放下背包，嘴里嘟囔着“终于可以休息了”，然后径直走向卧室。

在卧室门口，她停住了。

床头柜上，她和陈默的合影原本是正面朝外的，现在却被转向了墙面。寂静中，她听到衣柜里传来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声。

有人正在这里等着她。

衣柜里的呼吸声轻微而克制，但在死寂的房间里，却如同擂鼓般敲击着林薇的耳膜。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出来。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悲伤，只剩下最原始的警觉。她没有尖叫，也没有转身逃跑——那会立刻暴露她已察觉的事实，并切断所有退路。

“哦，得把相框摆好，陈默最讨厌东西乱放了。”她故意用略带疲惫和抱怨的语气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房间里的人听见。她假装自然地走到床头柜边，将她和陈默的合影重新扶正，面朝外。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目光快速扫视四周，寻找任何可用作武器或能制造障碍的东西。床头柜上只有一个玻璃水杯和一本书。她的背包放在客厅，里面有刚从魏医生那里拿来的安全手机。而自己的日常手机还在口袋里。

衣柜在她身后右侧，门是关着的。入侵者要么是刚刚匆忙躲进去，没来得及关严，要么就是故意留了一条缝以便观察或呼吸。无论是哪种，对方现在肯定正透过缝隙紧张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不能一直待在卧室。

林薇继续表演，打了个哈欠，揉着脖子走向卧室门口，嘴里嘟囔着：“还是先洗个脸吧...”就在她的左脚刚迈出卧室门坎的瞬间，她猛地向后伸手，抓住门把手，用力一带！

“砰！”

卧室门被狠狠关上。几乎在同一时刻，衣柜里传来一声压抑的撞击声和闷哼，里面的人显然没料到这一手，可能正想出来，撞在了突然关上的门上。林薇没有片刻犹豫。她像猎豹一样冲向玄关，不是去开门逃跑——那太慢，而且可能外面还有人接应——而是扑向墙上的火灾报警器。这是陈默坚持安装的，高端型号，连接整栋楼的安保系统。她的手狠狠拍在红色的按钮上。

刹那间，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公寓，甚至整栋大楼。走廊里也传来了同样的警报声。几乎在警报响起的下一秒，卧室门被猛地从里面撞开。一个穿着深灰色工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冲了出来，眼神凶狠。他被尖锐的警报声扰乱了心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

林薇利用这宝贵的几秒钟，已经抄起了玄关处那把沉重的长柄雨伞，双手紧握，摆出防御姿势。她没有尖叫，只是死死盯着对方，大脑飞速运转。对方的衣着普通，像维修工，但这显然是伪装。男人似乎没料到林薇会如此镇定地对抗，警报声也让他慌了手脚。他低骂了一句什么，没有冲向林薇，反而猛地转身，冲向客厅的窗户——他们住在二楼。

林薇没有试图阻拦，她看着男人利落地打开窗户锁扣，翻身跳了出去，落在下面的灌木丛里，发出一阵窸窣声，随后是快速远去的脚步声。

警报还在响个不停，楼下已经传来了邻居的惊呼和询问声。很快，物业保安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也由远及近。林薇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手中的雨伞“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直到此刻，剧烈的颤抖才从内心深处涌上来，传遍全身。恐惧迟到了，但威力惊人。保安敲门询问，林薇深吸几口气，勉强稳住声音，告诉他们可能是误触，已经没事了。费了一番口舌，才让将信将疑的保安关闭了整栋楼的警报，并嘱咐她小心检查。

门重新关上，公寓再次恢复寂静。

林薇锁好门，挂上防盗链，背靠着门板喘息。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被压塌的灌木丛，以及远处街角一闪而过的影子，内心冰冷。

这不是普通的入室行窃。那个人目标明确，行动迅速，并且宁愿跳窗逃跑也不愿与她发生直接冲突或被保安发现。他们是在找东西。笔记本？芯片？她立刻检查了一下口袋，芯片和笔记本都还在。魏医生给的那个老旧手机也在。

她快步走到客厅窗帘后，警惕地观察楼下和街道对面。几分钟过去了，一切看似正常。但她感觉每一扇窗户后面，每一辆停靠的车里，都可能有一双眼睛。她拉紧窗帘，回到客厅中央，再次打开那个黑色笔记本和芯片读卡器。陈默的视频和魏医生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

“他们监视着一切。”

“编辑者”。

“现实可以被编辑”。

刚才的经历让这些抽象的话语变成了冰冷刺骨的现实。她不再是一个寻找失踪男友的普通女性，她已成了这场隐秘战争中的一部分。

她拿出魏医生给的老旧手机。它看上去就像上个时代的产物，小小的屏幕，塑料键盘。她翻开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没有备注名字的号码。她该信任他吗？陈默说可以，但警告也可能被监视。刚才的入侵是否意味着魏医生也不安全？或者...她的行踪从一开始就被掌握了？那个地铁站的老人，会不会也是“编辑者”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