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被璀璨的灯火和流转的笙箫点燃。隐匿在使馆区深处的“穹顶”俱乐部,今晚更是格外喧嚣。这里从不对外公开,能踏入其间的,非富即贵,寻常人连门廊的方向都摸不着。
王宇轩第无数次瞥向身侧,语气带着点无奈:“一博,说了让你在家休息,偏要跟来。这种闹哄哄的场合,你不是最不喜欢?”
角落的真皮沙发里,王一博微微蜷着,像一尊误入浮华世界的白玉雕像。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镇苏打水的杯壁,留下浅浅一道水痕。室内暖气足,他只穿了件质地精良的白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愈发冷白,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与周遭弥漫着的奢华香氛和隐约酒气格格不入。
“哥,你说过,多见识没坏处。”他声音不高,清凌凌的,没什么情绪起伏,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全场,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很快垂下眼睫,掩去一丝极淡的期待。
王宇轩拿这个弟弟没办法,只得拍拍他肩膀:“行吧,那你自个儿待会儿,别乱跑。我过去跟张叔他们打个招呼。”他起身融入笑语喧哗的人群。
王一博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更往阴影里缩了缩。他确实不喜欢这里,空气粘稠,人声嘈杂。但他记得哥哥前天无意中提过——肖战回来了,而且今晚很可能出现在这里。
心脏因为这个名字,不自觉地收紧了一瞬。
就在这时,入口处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迅速荡开。原本分散的注意力,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汇聚过去。
他来了。
王一博抬起头。
肖战被几个朋友簇拥着走进来,像是自带追光。他穿了件丝绒质地的暗红色西装外套,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敞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挂着惯常的、略带玩味的笑意,眼波流转间,风流尽显,轻易就成了整个场域不言自明的中心。
他似乎走到哪里,都能瞬间点燃那里的空气。
王一博的视线像被钉住,无声地追随着那道身影。看他熟稔地和各色人等打招呼,调侃,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指尖慵懒地晃着杯脚。那笑容灿烂又敷衍,能轻易让人脸红心跳,却也明明白白地写着“不走心”。
这就是肖战。京城圈子里最有名的那位红三代公子哥,玩世不恭,身边从不缺人,男女皆宜,故事多得能编成册。
也是王一博藏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整整五年的……秘密。
五年前,在哥哥的毕业晚宴上,还是个半大少年的王一博,撞见过刚在国外“历练”回来的肖战。那时肖战也是这样,被一群人围着,意气风发,谈笑间举手投足都是耀眼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嚣张。他随手帮一个被侍者不小心洒了酒水的女孩解了围,动作潇洒,笑容迷人。
那一刻,少年王一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此后经年,关于肖战的各种传闻断断续续飘进耳朵,好的坏的,香的艳的,他都沉默地听着,那颗埋在心底的种子,却未曾枯萎,反而悄无声息地扎根,生长。
“哟,看看这是谁家的小美人落单了?”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打断了王一博的凝望。
一个有些眼熟、似乎在哪次商业会谈上见过的男人,端着酒杯凑近,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打量着独自坐在暗处的王一博。对方身上的酒气混合着古龙水味,让王一博不适地微微后仰。
“一个人多无聊,哥哥陪你喝一杯?”男人说着就要坐下。
王一博眉头蹙起,清冷的脸上浮现明确的拒绝:“不必,我在等人。”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那男人却像是没听见,反而更进一步,手几乎要搭上王一博的肩膀:“等谁啊?我看……”
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旁伸来,不轻不重地格开了那只即将落下的咸猪手。伴随着一声懒洋洋的、带着点戏谑的笑语:
“李少,眼神不好使了?没看见人家不乐意?”
王一博猛地转头。
肖战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就站在他们沙发旁。他脸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眼神却微凉,落在那个李少身上,压力无声无息地弥漫开。
李少显然认得肖战,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讪讪道:“原、原来是肖少认识的人?误会,纯属误会……”他忙不迭地道歉,灰溜溜地走了。
肖战这才把目光完全转向王一博。
离得近了,王一博能更清晰地看到他精致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看人时总仿佛含情带笑、实则深不见底的桃花眼。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轰鸣。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冰冷的玻璃杯,指尖微微发白,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显得有些过分的冷淡。
肖战挑眉,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漂亮得过分却也冷得过分的年轻人。他记得这是王宇轩那个宝贝弟弟,好像叫……王一博?以前见过几面,但从来没说过话,印象里就是个闷葫芦小古板。
没想到近看,这么……有意思。尤其是那强作镇定却掩不住微微紧绷的嘴角和悄悄泛红的耳尖。
“王……一博?”肖战开口,尾音微微上扬,像带着小钩子,“宇轩呢?就把你一个人扔这儿?”
“我哥去应酬了。”王一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
“哦。”肖战拖长了调子,忽然俯身靠近。
一股清爽又迷人的男性香水味夹杂着淡淡的酒气袭来,瞬间侵占了王一博所有的感官。他几乎能感觉到肖战呼吸的温度,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
肖战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杯子上,轻笑一声:“来这儿就喝这个?”他靠得极近,灼热的视线几乎要钉穿王一博佯装镇定的面具,声音压低,带着磁性的蛊惑,“小孩子才喝苏打水。”
王一博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
肖战看着他白玉般的脸颊似乎慢慢透出极淡的绯色,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努力维持的冷静下,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慌乱,像平静湖面被微风拂过的涟漪。
有趣。肖战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
这小冰山,好像没那么冻人嘛。
肖战俯身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那双总是盛着漫不经心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捕捉着王一博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他靠得太近了,近到王一博能数清他低垂的眼睫,能看清他唇角那抹玩味弧度勾起的每一个像素。
“小孩子才喝苏打水。”
那声音低沉,带着点刚喝过酒的微哑,像羽毛搔刮在心尖最敏感的地方。
王一博只觉得一股热意“轰”地一下冲上脸颊和耳根,幸好灯光晦暗,应该看不真切。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只能更紧地握住杯子,冰凉的触感勉强拉回他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抿了抿唇,强迫自己迎上肖战的视线,声音比想象中要稳一点,却也更干巴巴一点:“我……酒精过敏。”
这是个拙劣的谎言,只是为了尽快结束这令人心慌意乱的靠近。他平时并非滴酒不沾,只是浅尝辄止,更从不让自己在陌生环境,尤其是在肖战这样的人面前失态。
“哦——过敏啊?”肖战拖长了语调,眼神里的兴味更浓了。他显然没信,但并不戳破。他直起身,那股强大的压迫感稍稍撤离,让王一博暗自松了口气,却又诡异地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肖战随手将喝了一半的香槟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动作洒脱不羁。他非常自然地就在王一博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沙发因为他的重量微微凹陷。
王一博的身体瞬间又绷紧了。
“宇轩也真是的,带你来这种地方,又不看好你。”肖战侧过身,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看似形成了一个慵懒的姿态,却无形中将王一博圈在了他的气息范围之内,“刚才那种人,以后见了直接别搭理,或者报我的名字,嗯?”
他的语气像是在教导自家弟弟,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和庇护。
王一博垂下眼睫,盯着自己杯子里细密上升的气泡,含糊地“嗯”了一声。心脏还在咚咚地敲着鼓,肖战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和酒液味道,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无孔不入。
“还在上学?”肖战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他闲聊,姿态放松,目光却依旧若有实质地落在王一博脸上。
“工作了。”王一博回答,言简意赅。
“哦?做什么的?”肖战显得有些惊讶,随即笑了,“看不出来啊,还以为你是哪个大学的高材生呢。在哪儿高就?”
“在一家艺术基金会。”王一博避重就轻,并不想深入谈论自己的工作。他感觉肖战的视线像带着温度,扫过他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上。
这目光让他无所适从,几乎要坐不住。
“挺好,适合你。”肖战点点头,像是很满意这个答案,“清清静静的,不像我们,整天乌烟瘴气的瞎混。”
他自嘲得毫不走心,反而带着点炫耀似的痞气。
就在这时,王宇轩终于摆脱了应酬,大步流星地赶回来。他一眼就看到肖战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弟弟身边,而自家那个平时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弟弟,此刻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坐姿僵硬,耳根泛红,明显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王宇轩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肖战!”他声音沉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护犊意味,“你离我家一博远点儿,别把你那套拿来逗他。”
肖战闻言,非但没起身,反而笑得更加灿烂无辜,他甚至还故意往王一博那边又倾了倾身子,几乎要贴上:“宇轩,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看一博一个人坐着无聊,过来陪他说说话嘛。你这哥哥当得可不称职啊。”
王宇轩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直接对王一博说:“一博,没事吧?他要是烦你了,跟哥说。”
王一博抬起眼,飞快地瞥了肖战一眼,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底,像被烫到一样立刻移开,对着哥哥摇了摇头:“没事,哥。”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清晰地落入了两个男人耳中。
肖战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像是赢得了某种胜利,得意地朝王宇轩扬了扬下巴。
王宇轩拿他没办法,只能警告地指了指肖战,然后对王一博柔声道:“那边有几个长辈想见见你,跟我过去打个招呼?”
这无疑是解救王一博于水火的完美借口。
王一博立刻点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因为起身太急,膝盖不小心轻轻磕了一下茶几边缘,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他踉跄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和窘迫。
“小心。”肖战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的手甚至下意识地伸了一下,似乎想去扶,但王一博已经自己站稳了。
王一博没敢再看肖战,低着头,快步走到哥哥身边,像只终于找到庇护的小兽。
王宇轩揽住弟弟的肩膀,又回头瞪了肖战一眼,才带着王一博离开。
肖战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抹清瘦挺拔甚至有些仓惶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光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差点碰到王一博手臂的地方。
他慢慢收回目光,端起自己那杯剩了一半的香槟,仰头喝尽。喉结滚动间,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王家的这个小冰山……好像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那么冷,那么静,却又那么容易被惊扰。
轻轻一碰,就好像要碎掉一样。
脆弱得让人……心痒。
而另一边,被哥哥护着走的王一博,手心里却悄悄出了一层薄汗。被肖战目光注视过的地方,皮肤似乎还在隐隐发烫。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抹暗红色的、玩世不恭的影子,和他身上让人头晕目眩的味道。
今夜这场他鼓足勇气踏入的喧嚣,似乎终于和他心底那个盘旋多年的名字,短暂地、惊心动魄地重合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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