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那个在无菌手术室里被妈妈唤作“小星星”的婴儿,早已蜕变成一个精力无穷、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小旋风。李熠辰,小名辰辰,像一颗被投入静湖的小石子,彻底打破了李宅原有的沉静秩序。
五岁的辰辰继承了父亲李晋霆棱角初显的俊朗轮廓和母亲张舒雅那双圆溜溜、清澈透亮的眼眸。然而,他体内仿佛安装了一个永不疲倦的发动机,随时随地都能爆发出令人瞠目结舌的行动力。
这一天,李晋霆难得在家开了个视频跨国会议。会议进行到关键处,他正对着屏幕另一端的高管团队严谨地阐述一个数十亿级别的跨国并购案细节,俊脸上是惯常的冷肃与权威。
“关于第三季度风险敞口的对冲比例,我们需要——”话音未落,“咚咚咚!”一连串密集如战鼓、震得整个书房都在微微发抖的巨响,突然从他头顶的楼板上方暴烈地砸了下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孩童模仿怪兽、兴奋而极具穿透力的大吼:“呜哇~~~我是大大大大恐龙!要把房子踩扁扁扁!” 会议屏幕里,几位资深高管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带着一丝困惑和隐忍的笑意。
李晋霆额角的青筋隐秘地跳了跳。他几乎是咬着牙对着麦克风说了句“会议暂停十分钟”,随即果断切断了视频。深吸一口气,他猛地推开沉重的书房门。
走廊里,负责辰辰的年轻保姆小周一脸惊魂未定,手里还捏着一个被踩变形的恐龙玩偶——显然是“案发现场”的幸存者之一。“李、李总……对不起!我去拿水的一分钟,小少爷就……”小周声音都在发抖。
楼上游戏室的景象堪称灾难片:昂贵的木质小火车轨道被彻底拆解,零件像被飓风席卷过一样散落满屋;原本摆放整齐的绘本成了“城墙”和“掩体”,摊开在各处;墙面上,赫然留着几个清晰无比的、沾着巧克力酱的小手印……而风暴中心的小人儿,此刻正站在一座用抱枕、靠垫和积木搭成的“巍峨”(摇摇欲坠)堡垒顶上,光着小脚丫,身上套着一件大人的白色T恤(目测是李晋霆的),一直拖到脚踝,活像披了一件宽大的战袍。他手里高举着一个塑料玩具长矛,小脸通红,头发乱翘,对着旁边一脸茫然站着的张舒雅大声指挥:“妈妈!快!怪兽要从那边(指着敞开的门)冲进来啦!快丢炸弹!” 地上还散落着几个被当作“炸弹”的彩色毛线球。
张舒雅的反应总是慢半拍,尤其是在儿子如此“天马行空”的情境下。她愣愣地看着儿子,又看看散落一地的狼藉,最后目光落在儿子身上那件过分宽大的T恤上。“辰辰……”她慢悠悠地开口,指了指T恤下摆,“爸爸的衣服……拖地,会脏。”
“噗嗤!”跟在李晋霆身后上楼的老管家陈伯,一个没忍住笑出声,随即立刻捂住了嘴。
李晋霆看着这一幕,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绷着脸,几步跨进房间,强大的压迫感瞬间让小魔王指挥若定的气场弱了几分。“李熠辰!”声音不大,但足够冰冷威严。小辰辰举着“长矛”的手僵住了,小脑袋机灵地转过来,看到父亲那张风雨欲来的脸,眼底立刻闪过“大事不妙”的本能预警信号。
小家伙反应极快,立马把塑料长矛扔了,手脚并用地想从“堡垒”上爬下来,结果“战袍”太拖沓,一脚踩空!就在那小身子要歪倒的瞬间,李晋霆的大手已经精准地捞住了儿子的后衣领,把他拎小猫一样提溜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将军!我还要打怪兽!”辰辰在半空中蹬着小短腿抗议。
“怪兽就是你拆的房子!”李晋霆把他拎近,墨黑的眸子沉沉盯着这个三天两头就挑战自己耐性极限的小混蛋。
预想中的严厉训斥并没有立刻到来。小辰辰紧张地闭着眼,等了几秒,才怯怯地睁开一条缝。他惊讶地发现,爸爸那张总是酷酷的脸上,竟然……似乎……好像……有一点点(非常非常难察觉)的笑意? 虽然爸爸的眉头还是皱着的!
原来,刚才小家伙被拎起来的瞬间,身上那件巨大的白T恤因为动作滑落了一边肩膀,露出了圆润嫩滑的小肩头和一小截藕节似的小胳膊,再加上那副为了壮胆硬装出来的将军模样(眼神里还残留着惊恐的小水汽),冲击力大过破坏力,戳中了李晋霆心底最柔软的那个角落。
跟在后面的舒雅,这时终于慢悠悠地理解并加入了“战场”。她上前,动作轻柔地帮儿子把滑下去的T恤领子拉好,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地、一点一点抹去儿子脸颊上不知何时蹭上的一小块巧克力酱渍。“不、不打架。”她看着儿子的眼睛,认真地说,“饿了?妈妈拿……小饼干给你?” 她根本get不到拆家和打怪兽的联系,只看到儿子脸蛋上的酱渍。
辰辰看看严肃中带着一丝奇妙笑意的爸爸,再看看眼里只有小饼干和脏脸蛋、永远搞不清状况但温柔无比的妈妈,刚刚还绷得像小弓弦的叛逆劲儿,“噗”地一下泄了。他撅着小嘴,委委屈屈地一头扎进妈妈怀里:“妈妈……我饿了……城堡还塌了……”
李晋霆看着黏在妈妈怀里开始哼哼唧唧撒娇的儿子,又看看一地狼藉中那件被儿子“征用”的、已经沾上果汁染料的昂贵白T恤,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威严霸总的形象……大概只能存在于公司会议室里了。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伸出手,在小捣蛋鬼乱糟糟的脑袋上,用力又无奈地揉了一把。心底却有种奇异的、被他吵得头大却又被填得满满的滋味,像春天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耀着这片被小彗星一次次颠覆的宁静。这大概就是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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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