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戏文不对啊!
仲夏时节,京城里的梧桐树郁郁葱葱,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贤王府的书房里却异常安静,只有冰块在青瓷盆中融化的细微声响。
贤王肖战第无数次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兵书往桌上一扔,整个人瘫在紫檀木椅子里。
“无聊啊——”
管家立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自家王爷这日的第三十七次哀嚎。
“李管家。”肖战忽然坐直身子,眼睛亮得吓人。
李管家心里咯噔一下,每次王爷露出这种表情,准没好事。
“王爷有何吩咐?”
“你说,”肖战摸着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咱们是不是该办个宴会什么的?”
“王爷,您上月才办了赏花宴,前月办了诗会,大前月办了...”
“停停停!”肖战摆手,“那些都太俗了。这次咱们办个不一样的。”
“不知王爷想办什么...”
“办个戏曲大赛如何?”肖战一拍桌子,“让京城里所有戏班子都来参赛,夺魁者重赏!”
李管家张了张嘴,想说这主意实在不怎么样,但看自家王爷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只好把话咽回去,躬身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消息一出,京城戏班闻风而动。贤王府的赏金足够整个戏班一年不愁吃穿,更别提能在王府演出的荣耀。
三日后的贤王府张灯结彩,戏台搭在后花园的荷花池畔,各色名角儿轮番上场,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肖战坐在凉亭里,一边吃着冰镇葡萄一边看戏,起初还觉得新鲜,没过两个时辰就又腻烦了。
“都是老调重弹,没意思。”他嘟囔着,正准备起身离席,忽然听见报幕人高声道:“下一场,云深戏班,《霸王别姬》。”
肖战挑眉,这戏班名字倒是风雅。
锣鼓声响,虞姬登场。只一眼,肖战就愣住了。
那虞姬身段极好,水袖轻扬,步步生莲。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虞姬竟比他还高半个头!虽然妆容精致,凤冠霞帔,但分明是个男子。
肖战一口葡萄差点噎在喉咙里。
“这、这虞姬...”他指着台上,惊讶得说不出完整句子。
李管家躬身低语:“王爷,这是云深戏班的台柱子,王一博。专演旦角,在城南一带小有名气。”
肖战定睛细看,那“虞姬”虽是个男子,但唱念做打无一不精,尤其那双眼睛,波光流转间竟真有几分倾国倾城的韵味。
“有意思。”肖战摸着下巴笑了。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肖战却抬手止住了正要退场的戏班。
“且慢。”他起身走向戏台,目光直直落在那个高挑的“虞姬”身上,“王老板这虞姬,演得别具一格啊。”
王一博不卑不亢地行礼:“谢王爷夸奖。”
“不过,”肖战话锋一转,“本王觉得有些细节可以商榷。这样吧,戏班今日留在府中,王老板可否与本王细细探讨这出戏?”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谁都知道贤王这话里的意思——这是看上人了。
王一博抬眼看了看肖战,淡淡道:“但凭王爷安排。”
是夜,肖战在书房等候,心里盘算着怎么逗弄那个特别的“虞姬”。他准备了上好的龙井,还特意让人备了点心,就等着看那人卸妆后的真容。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人让肖战愣住了。
卸去妆容的王一博眉目清冷,鼻梁高挺,虽还穿着戏服,但已然是个俊朗公子模样,与台上的娇媚判若两人。
“参见王爷。”王一博行礼,声音也恢复了男子的清朗。
肖战一时语塞,准备好的调侃全都忘光了,只干巴巴地说:“坐吧,喝茶。”
二人相对无言地喝了半盏茶,肖战终于找回状态,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霸王别姬》的种种不足,从唱词到身段批评了个遍。
王一博安静听着,不时点头,直到肖战说累了歇口气,才缓缓开口:“王爷似乎对戏曲很有研究。”
“那是自然,”肖战得意地扬起下巴,“本王看过的戏比你唱过的都多。”
“既然如此,”王一博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王爷可知《霸王别姬》中虞姬有一段独舞,需连续旋转二十八圈而不晕?”
肖战一愣:“有这段吗?”
“自然有。”王一博起身,“不如我演示给王爷看?”
不等肖战回应,王一博已经翩然起舞。水袖翻飞,身姿旋转,果然一连转了二十多圈,最后一下恰巧“不小心”绊到了地毯边缘,整个人向前倒去——
肖战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被王一博带得一起摔倒,二人滚作一团。
等尘埃落定,肖战才发现自己正压在王一博身上,二人的脸近在咫尺,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王、王爷...”王一博似乎也慌了神,耳尖泛红,“您没事吧?”
肖战心跳如鼓,慌忙起身,强作镇定:“没、没事。你这舞...确实不错。”
从那晚起,肖战就对王一博产生了浓厚兴趣,三天两头请云深戏班入府,美其名曰“切磋戏艺”,实则就是想看那个既会唱戏又会脸红的俊俏班主。
这日,肖战又寻了个由头请王一博过府。
“王老板,本王新得了一本失传已久的戏谱,特请共赏。”肖战笑眯眯地晃着手中的古籍。
王一博眼睛一亮:“可是《霓裳羽衣曲》?”
“正是。”肖战故意把书拿远些,“不过嘛,得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王爷请讲。”
“你得先给本王唱段《贵妃醉酒》。”肖战得意地翘起嘴角,等着看对方为难的样子——众所周知,《贵妃醉酒》对旦角的身段要求极高,且需要几分醉态媚态,男子很难把握。
谁知王一博二话不说,起身便唱。没有伴奏,没有行头,他就那么清唱起来,时而摇曳作醉态,眼波流转间竟真有了几分贵妃的媚态。
肖战看得入神,没注意手中的戏谱滑落在地。王一博一曲唱毕,弯腰替他拾起戏谱,二人手指不经意相触,都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戏谱再次落地,这次散开 pages,露出里面的内容——根本不是什么《霓裳羽衣曲》,而是一本兵书。
空气瞬间凝固。
“王爷,”王一博挑眉,“这就是失传已久的戏谱?”
肖战干笑两声:“这个...拿错了,拿错了...”
自那日后,肖战消停了几天,不好意思再找借口见王一博。谁知第五日清晨,王府大门被敲响,门房开门一看,竟是王一博带着戏班众人站在门外。
“王爷连日来对云深戏班的关照,无以为报,”王一博一本正经地说,“特来为王爷专场演出,聊表谢意。”
肖战被请出来时还睡眼惺忪,只见戏班已经在院中搭好简易舞台,王一博站在中央,竟是穿着一身武生行头。
“今日唱什么?”肖战好奇地问。
“《长坂坡》。”王一博微微一笑,“赵云救主。”
锣鼓声响,王一博长枪在手,英姿飒爽,与往日旦角的柔美截然不同。肖战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一场戏毕,还回不过神来。
“你、你还能演武生?”
“班主自然要什么都会一点。”王一博抹去额角的汗,笑容里有几分得意。
肖战忽然想起什么:“那那日的《贵妃醉酒》...”
“雕虫小技。”王一博眨眨眼,“王爷若喜欢,我还会唱《杜十娘》、《西厢记》、《牡丹亭》...”
“停停停!”肖战扶额,“所以你那日的羞怯...”
“演戏嘛,自然要逼真些。”王一博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不过王爷摔在我身上时,心跳得快也是演的吗?”
肖战顿时面红耳赤:“你!”
自此,肖战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是被一个戏班班主给戏弄了。但奇怪的是,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对王一博越发感兴趣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二人你來我往,互相“切磋”,肖战找各种理由请王一博过府,王一博则每次都能出乎肖战意料。
转眼到了中秋,王府举办盛宴,自然少不了戏曲助兴。肖战特意点名要云深戏班压轴演出。
是夜,月圆如盘,桂花飘香。戏台上,王一博再次扮演虞姬,与霸王诀别。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唱到动情处,虞姬拔剑欲自刎。
台下观众无不唏嘘,肖战却忽然起身喝道:“且慢!”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台上的王一博。
肖战大步上台,一把夺过虞姬手中的剑:“这戏文不对啊!”
王一博眨眨眼,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王爷又有什么高见?”
肖战提高音量:“霸王怎能眼睁睁看着虞姬自刎?他应当夺下剑,说——”他转向扮演霸王的演员,“你下去,本王来。”
霸王演员懵懵懂懂地下台,肖战捡起地上的剑,对王一博深情道:“江山可弃,社稷可违,唯你不可舍。”
全场哗然。这哪是《霸王别姬》,分明是改了戏文!
王一博眼底闪过笑意,即兴接戏:“大王若如此,岂不辜负天下?”
肖战一把将他拉起:“得美人如此,辜负天下又何妨?”
台下寂静片刻,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谁也没见过这样的《霸王别姬》,但贤王亲自上台,谁敢说个不字?
唯有李管家在台下扶额:“王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戏毕,众人散去。肖战拉着王一博来到后院荷塘边,月色洒在二人身上,宁静美好。
“王爷今日改戏,可是早有预谋?”王一博笑问。
肖战从袖中掏出一本真正的《霓裳羽衣曲》戏谱:“这次是真的戏谱了。不过...”
“不过?”
“得答应本王一个条件。”肖战凑近些,声音轻柔,“往后只做本王一个人的虞姬,可好?”
王一博挑眉:“王爷这是要以权谋私?”
“不,”肖战摇头,难得认真,“是以心换心。”
月光下,二人相视而笑,远处隐约传来李管家的声音:“王爷!宫里有旨,让您明日进宫解释解释今晚这出《霸王别姬》是怎么回事儿...”
肖战叹了口气:“这老管家,总是扫兴。”
王一博轻笑:“无妨,来日方长。”
“是啊,”肖战握住他的手,“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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