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沙发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王一博的肩膀被压得发麻，稍微一动，肖战就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睫毛颤了颤，醒了过来。

“嗯……几点了？”他声音含混，带着浓重的睡意，下意识往热源深处蹭了蹭。

“电影放完了。”王一博低声道，声音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沙哑。

肖战这才完全清醒，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窝在王一博怀里，脸颊瞬间有点发热，手忙脚乱地想坐直：“我怎么睡着了……压麻你了吧？”

“没事。”王一博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扶着他站起来，“去床上睡。”

两人洗漱完躺回床上，这次没了之前的拘谨和试探，很自然地各自占据了床的一边，中间依旧隔着楚河汉界，但空气里流淌着一种松弛的暖意。

“晚安，王一博。”肖战侧躺着，面对着他这边，声音很轻。

“嗯。”王一博闭着眼应了一声。

一夜无梦。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被调慢了倍速。王一博的新工作室彻底布置妥当，巨大的显示器亮起，专业设备低鸣运转，他沉浸其中处理工作时，周身的气场会变得冷冽而专注。肖战则霸占着阳光最好的阳台，画架上的色彩越来越浓郁丰富，调色板上的痕迹层层叠叠。

他们有时一整个上午或下午都不怎么交谈，各自沉浸在自己的领域里，只有偶尔起身倒水、或目光不经意交汇时，才会短暂地打破那种专注的寂静。

但这种寂静并不冰冷，反而充满了一种“知道你在”的安心感。

午后，王一博通常会小憩片刻。肖战则会在这个时间溜进厨房，捣鼓一些简单的点心或饮品。有时是烤焦的饼干，有时是味道奇怪的果蔬汁，每次都会献宝似的端到刚刚醒来的王一博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尝第一口。

“怎么样？”

“……能吃。”

“王一博！你这什么评价！”

“实话。”

争论往往以王一博面无表情地吃完大半，而肖战气鼓鼓地抢走最后一块告终。

傍晚是一天中最像“过日子”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去超市，推着购物车，在生鲜区挑拣，在零食区短暂博弈（通常以王一博默默把肖战偷偷放回去的薯片又扔回车里结束），然后在收银台排队时，借着人群的掩护，手指在购物车边缘轻轻碰一下，又飞快分开。

日子像温吞的水，慢慢煮着，冒出幸福的小气泡。

直到王一博的休假期即将结束。

团队发来了下一阶段的行程表，密集的通告、商业活动、新剧的筹备会议……排得满满当当，几乎看不到空隙。这意味着，这种朝夕相对的隐居生活，即将告一段落。

晚上，王一博把行程表转发给了肖战一份。

肖战正在洗碗，手机在料理台上亮了一下。他擦干手，点开看了很久，水流声哗哗地响着，盖过了他细微的叹息。

“看到了？”他扬声问客厅里的王一博。

“嗯。”王一博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听不出情绪。

碗洗完了，肖战擦着桌子，状似随意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搬去那边？”他指的是王一博新买的那套房子，同小区，但不同楼栋，更高，视野更好，但也意味着——不在这里了。

王一博滑动平板屏幕的手指顿了顿：“过两天。那边家具还没齐。”

“哦。”肖战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空气里那种松弛的暖意似乎悄悄溜走了一些，一种淡淡的、对即将到来的分别的失落感无声地弥漫开来。虽然距离近得只是下楼走几分钟的区别，但性质已然不同。

第二天，肖战显得有些沉默，画画时也有些心不在焉，颜料挤多了都浑然不觉。王一博则一直待在书房里，对着电脑，但屏幕上的文档很久没有翻动。

傍晚，他们没有去超市。王一博点了外卖，是肖战喜欢的那家川菜。

吃饭的时候，肖战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你那房子……阳台大吗？”

“还行。”王一博给他夹了一筷子水煮牛肉。

“能放下画架吗？”

“应该能。”

“哦……”肖战点点头，闷头吃菜，不说话了。

饭后，王一博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书房或者看剧本，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着肖战磨磨蹭蹭地收拾餐桌。

“肖战。”他忽然开口。

“啊？”肖战停下手，看向他。

王一博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

肖战有些疑惑地走过去坐下。王一博拿起平板，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图片和文档。

“这是那边房子的户型图，装修方案，”王一博滑动着屏幕，“这是初步的软装设计意向，你看看，喜欢哪种风格？”

肖战愣住了，看着屏幕上那些效果图，有简约现代的，有带点工业风的，也有更温馨舒适的……他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我看？”

“嗯。”王一博把平板塞到他手里，“书房和画室怎么弄，你定。其他的，挑你顺眼的。”

肖战捧着平板，像是捧着一个烫手山芋，心跳莫名加速，指尖都有些发麻。他抬起头，看着王一博平静的侧脸：“为、为什么让我定？那是你的房子……”

王一博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语气理所当然：“你不是也要用？”

肖战的呼吸滞了一下。那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他心湖，激起滔天巨浪。那不是询问，不是商量，而是一种近乎霸道的认定和包含。

“我……”他张了张嘴，耳朵尖慢慢红了，低下头胡乱地滑动着屏幕，试图掩饰内心的震荡，“……这个太冷了，不行……这个地毯太难打扫了……这个灯好看……”

他絮絮叨叨地评价着，手指却有些抖。王一博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

最终，肖战选定了一套以暖灰和原木色为主调，点缀着大量柔软织物和隐藏式灯光的方案，看起来温馨又富有艺术感。

“这个？”王一博确认。

“嗯，”肖战点头，又小声补充，“……画室我想用那间北向的房间，光线更稳定……”

“好。”王一博拿回平板，直接把这个方案和备注发给了设计师和经纪人，“按这个弄。”

行动力快得让肖战咋舌。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那种微妙的失落感忽然间就被一种更汹涌、更踏实的情感取代了。那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巢穴，而是他们共同规划的未来。即使不能时刻同在，但那个空间里，从格局到细节，都将打上他们共同的烙印。

第二天，肖战像是重新充满了电，兴致勃勃地拉着王一博去逛家居店。两人戴着口罩帽子，穿梭在巨大的展厅里，对着沙发摸摸坐坐，对着一张餐桌讨论是选岩板还是实木，为了一个花瓶的款式争论半天。

“这个好看！”肖战指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陶瓷花瓶。

“丑。”王一博面无表情。

“你懂什么！这是艺术！”

“放家里吓人。”

“王一博！”

最终花瓶还是没买。但他们选定了同款不同色的毛巾和漱口杯，买了一套肖战喜欢的餐具，王一博则坚持添置了一个高级咖啡机。

大件家具需要预定，但一些小物件当天就送到了新房子。两人一起过去拆箱，摆放。空荡荡的房子一点点被填满，渐渐有了家的雏形。

肖战把他之前画的那幅极光油画也带了过来，暂时靠在客厅墙上比划着位置。

“挂这儿？”他问。

“嗯。”王一博站在他身后看着。

阳光从新房的落地窗洒进来，比之前那套更充足，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也照亮了画布上那片深邃而绚烂的绿光。

两人并肩站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那幅画，看着这个正在被他们共同塑造的空间。

“好像……”肖战轻声开口，“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一点。”

王一博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紧扣。

窗外是这个庞大都市的车水马龙，窗内是两个人为彼此圈出的安静领地。未来依旧忙碌，聚少离多仍是常态。

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他们不再仅仅是彼此停靠的港湾，更是共同建造未来的合伙人。这份感情，在生活的细碎和共同的规划中，沉淀得越发厚重坚实。

他们的故事，翻过了静谧温存的一章，即将驶入一段新的航程。而这一次，他们手握同样的蓝图，锚点落在彼此心中，再无迷途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