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影院藏在一条安静的老街背面，门脸不大，招牌是低调的暖黄色灯光，写着“拾光映画”。王一博先到，报了预约信息，被服务员引到最里侧的一个小包厢。

包厢不大，布置得却很舒适，一张宽敞的双人沙发，前面摆着小茶几，墙上挂着幕布。空气里有淡淡的香薰味道，像是雪松混合着某种柑橘调。

他脱下外套，只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帽檐依旧压得很低。坐下没多久，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进。”他低声道。

门推开，肖战闪身进来，同样戴着帽子和口罩，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反手轻轻关上门，甚至还下意识地落了锁。

“这么谨慎？”王一博看他一眼。

“习惯动作。”肖战摘下口罩，露出微微泛红的脸颊，不知是走路急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也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件柔软的白色毛衣，让他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他打量了一下包厢环境，点点头：“这地方……挺隐蔽。”

“嗯，朋友推荐的，说私密性好。”王一博拿起桌上的平板，“看什么？”

片单琳琅满目，从最新大片到经典老片应有尽有。两人凑在平板前，手指滑动着，肩膀不经意地靠在一起。

“这个怎么样？新上的科幻片，评分挺高。”肖战指着一部。

“训练一天，不想动脑子。”王一博否决。

“那这个？喜剧片，放松一下。”

“吵。”

肖战无语地瞥他一眼：“王老师，你真难伺候。”

王一博嘴角勾了一下，手指继续滑动，停在一部画面静谧的文艺片上：“这个？”

肖战看了看简介，是关于北欧风光和孤独旅人的故事。他点点头：“行，就这个吧，应景。”

应哪个景？两人心照不宣。

灯光暗下，幕布亮起。电影开场是广袤的冰原和极光，配乐空灵舒缓。

他们并肩靠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电影节奏很慢，画面很美，对白稀少。安静的氛围在包厢里弥漫开来。

王一博看得还算专注，但眼角余光总能瞥见身边那人被屏幕光勾勒出的柔和侧脸，以及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肩膀微微一沉。

偏头一看，肖战不知何时闭上了眼，脑袋歪着，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王一博身体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

电影里正演到主角在暴风雪中独自前行，风声呼啸。而包厢里，只有身边人清浅的呼吸声，和自己骤然放大的心跳声。

他应该推开他。或者叫醒他。

但他没有。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肩膀放得更低更平稳一些，方便对方倚靠。毛衣柔软的面料蹭着他的脖颈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和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水味。是肖战一直用的那款，带着点清冽的雪松后调。

屏幕上的光影变幻，落在肖战熟睡的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微微放松，看起来毫无防备。

王一博看着看着，心里那片冰原仿佛也被这无声的依靠一点点融化。训练后的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上，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让他也渐渐放松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电影里的风雪停了，主角找到一间小木屋避难，画面变得温暖。肖战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似乎才意识到自己靠在哪儿，猛地抬起头。

“呃……我睡着了？”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有些窘迫地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太累了，你这……肩膀没事吧？”

“没事。”王一博活动了一下确实有些发麻的肩膀，语气平淡，“电影挺助眠。”

肖战尴尬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拉开了一点距离，坐直了身体。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安静。

为了打破这安静，肖战拿起茶几上的爆米花桶递过去：“吃吗？”

王一博摇头：“甜。”

“哦。”肖战自己抓了一小把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目光重新投向屏幕，却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电影还在继续，但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变得有些不同。那层小心翼翼维持的薄纱，因为一个意外的倚靠而被戳破了一个小口，有些东西无声地流淌出来。

当屏幕上再次出现壮丽的极光画面时，肖战忽然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边的人听：“其实比我们当时在冰岛看到的，还是差一点。”

王一博“嗯”了一声。

沉默了几秒，肖战又低声问：“你当时……一个人站在那片光下面，在想什么？”

王一博凝视着屏幕上的绚烂绿光，良久，才低声回答：“在想，要是你在就好了。”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肖战心里激起巨大波澜。他猛地转头看向王一博，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王一博没有看他，依旧看着电影，侧脸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有些冷硬，但说出的话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肖战感觉喉咙发紧，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胀胀的，酸酸的。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声音有些哑，最终只是轻轻吸了口气，低声唤道：“一博。”

王一博终于转过头看他。

四目相对，在昏暗的光线下，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以及那无法掩饰的、汹涌的情感。

距离很近，呼吸可闻。

肖战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面料，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音：“我能……”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图已然明了。

王一博看着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回应。只是那双总是显得冷淡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剧烈的挣扎和渴望。

时间的流速仿佛变得极其缓慢。电影里的配乐悠扬飘远，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就在肖战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以为自己又一次越界了的时候，王一博几不可查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

却像打开了某种开关。

肖战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缓缓地倾身靠近。

那个吻，最终落在了王一博的唇角。

很轻，很克制，一触即分。

带着爆米花淡淡的甜味，和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

如同蝴蝶停留的瞬息，却在他们之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分开后，两人都僵在原地，呼吸滞住，心脏狂跳，仿佛刚才那个短暂的接触抽走了所有的氧气。

屏幕上，电影里的旅人终于走出了暴风雪，天空放晴，阳光洒满雪原。

包厢内，寂静无声，只有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肖战的脸红得厉害，眼神闪烁着，有些无措地舔了一下嘴唇，像是想解释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一博的耳根也彻底红了。他猛地转回头，直视前方屏幕，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默默握成了拳。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度暧昧又令人无措的张力。

许久，王一博才极其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看电影。”

肖战像是被惊醒，立刻应声：“……哦，好。”

他也慌忙转回去，身体坐得笔直，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仿佛刚才那失控的几秒从未发生过。

但空气中那份灼热和悸动，却久久无法散去。

电影的后半段，他们谁都不知道演了什么。

直到幕布上开始滚动字幕，灯光缓缓亮起，两人才仿佛大梦初醒般，动作有些僵硬地站起身，沉默地穿上外套，戴上口罩和帽子。

一前一后走出包厢，穿过安静的走廊，推开那扇沉重的隔音门，重新踏入现实世界。

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稍稍驱散了脸上的燥热。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老街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一路无话。

走到街口需要分道扬镳的地方，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肖战转过头，看向王一博，眼神里带着询问、忐忑，还有一丝未褪的悸动。

王一博也看着他，口罩上的眼睛情绪难辨。

半晌，王一博率先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只是语速稍快：“我打车回去。”

“好。”肖战点头，“我也叫车了。”

又一阵沉默。网约车的地图显示，车辆即将到达。

王一博忽然抬手，指尖极快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那个刚才被短暂亲吻过的地方，然后目光深深地看着肖战，低声道：“下次……”

肖战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下次别吃那么甜的爆米花。”王一博说完，不等肖战反应，转身拉开车门，坐进了刚好停下的网约车。

车子驶离。

肖战愣在原地，直到自己的车也到了，司机按了下喇叭提醒，他才恍然回神。

坐进车里，他回想王一博最后那句话和那个动作，脸颊再次烧了起来，却忍不住低头，无声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肩膀微微颤抖。

司机从后视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肖战好不容易止住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对话框。

他打字：“收到了，王老师。下次换咸的？”

消息发送成功。

几乎立刻，状态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过了一会儿，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嗯。”

只有一个字。

却让肖战握着手机，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感觉整个世界的灯，好像都在这一刻，为他亮了起来。

他们的故事，终于在无声的告白之后，迎来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和一句关于未来的、甜蜜的抱怨。

终于有一个小亲亲了，我露出了姨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