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安的怒火和恐慌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凝固成一种尖锐的决心。他猛地转身，按下内部通话键，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李铭，进来！”

特助李铭几乎是立刻推门而入，额角还带着细汗：“顾总。”

“动用一切资源，”顾瑾安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每个字都砸在地上，“查江挽的所有联系方式、银行卡流水、出行记录、社保公积金变动、甚至她常去的超市会员卡信息！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她在哪！”

“是，顾总！”李铭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总裁办的气氛降至冰点，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触怒这头明显处于失控边缘的雄狮。

顾瑾安坐回宽大的办公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她留下的钢笔。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她偶尔指尖的微凉。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她——工作时冷静专注的侧脸，被他调侃时耳根微不可察的红晕，拒绝他时那双清醒又似乎藏着伤感的眼睛。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江挽之于他，早已不是一個得力的秘书。她是空气，无形中渗透他生活的每一个缝隙，平时习以为常，一旦抽离，便是窒息般的痛苦。

效率极高的特助团队很快反馈回信息，然而，每一条都像是在加剧顾瑾安的不安。

“顾总，江秘书的手机号码注销了。” “名下常用的银行卡近期没有大额消费记录，只有几笔小额线上支付，无法追踪具体位置。” “航空、铁路系统查不到她名下的出行记录。” “社保和公积金暂时没有迁出或停缴记录，似乎处于冻结状态。” “她租住的公寓已经退租，房东说她是提前解约，付了违约金，东西也搬空了。”

她做得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精心策划的逃离。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如此完美地抹去自己的踪迹？除非她早有准备，并且意志坚决。

顾瑾安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一种无力感混合着被抛弃的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她怎么敢？怎么敢就这样一走了之，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继续查！”他低吼，“查她所有的朋友、同学！任何一个可能知道她去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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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一个普通的中档小区里。

江挽正坐在新租的一室一厅里，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窗外阳光正好，洒在简单却整洁的房间里，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辞职后的第一天，并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三年来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比如清晨六点准时醒来，比如下意识想去查看手机里那个专属的日程提醒APP。

她甩甩头，努力将那个男人的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她点开招聘网站，开始浏览职位信息。

离开顾瑾安，离开顾氏，意味着一切从头开始。她不能再用顾氏总裁首席秘书的光环，甚至需要谨慎选择行业，避免与他产生任何可能的交集。

她的简历很漂亮，能力毋庸置疑。很快，就有几家不错的公司发出了面试邀请。

其中一家是新兴的科技公司，创始人年轻有为，对江挽的经历非常欣赏。面试过程很顺利，对方甚至直接给出了一个颇具竞争力的副总裁助理职位。

“江小姐的能力非常出色，我们很期待你的加入。”面试官笑容可掬。

江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微微叹了口气。这份工作很好，但似乎……缺了点什么。相比起在顾瑾安身边那种每一根神经都绷紧、迎接各种挑战的状态，这里显得过于平稳。

另一家是外资企业，职位是部门经理，负责一个重要的项目组。面试官是位干练的女高管，问题犀利，直指核心。

江挽从容应对，逻辑清晰，言辞精准，赢得了对方频频点头。

“江小姐的情商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果然名不虚传，”女高管最后赞许道，“很少有候选人能如此冷静地处理我提出的压力测试。”

江挽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名不虚传”？是因为她在顾瑾安身边练就的吗？

她礼貌地表示感谢，心里却更加迷茫。这些工作都很好，都能给她一份优渥的薪水和体面的生活。但似乎，没有任何一个平台，能再给她那种与顾瑾安并肩时、被绝对信任和依赖、去解决一个个“不可能完成”的难题的刺激感和成就感。

那个男人，不仅偷走了她的心，似乎也把她职业生涯的“阈值”拔高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程度。

晚上，她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阑珊。手机安安静静，她注销了旧号，只新办了一个号码，联系人寥寥无几。

她知道顾瑾安一定会找她。以他的性格和权势，找到她是迟早的事。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暴怒又焦虑的样子。

心底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问：这样做，真的对吗？是不是太过绝情？他或许……是真的爱她？

但很快，另一个更清醒的声音压倒了它：江挽，别犯傻。巴黎的绯闻就是最好的警钟。一时的深情抵不过现实的鸿沟和诱惑。长痛不如短痛。

她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这样能驱散一些孤寂和寒冷。

就在这时，新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一条陌生的短信。

号码不认识，但内容却让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江秘书，哦不，江小姐。听说你离开顾氏了？真是可惜。不过，瑾安哥哥身边总算清静了。你很有自知之明。”

没有署名。

但江挽几乎瞬间就猜到了是谁——沈薇。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新号码？是顾瑾安已经找到她了？还是沈薇通过别的途径？

这条短信，像一条毒蛇，阴冷地钻进她刚刚试图建立的平静堡垒，瞬间击碎了她所有的伪装。

原来，她就算逃得再远，也逃不开那个旋涡。

她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刚刚萌芽的一丝犹豫和心软，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冻结。

看，这就是她不敢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