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门骤破,几个纸偶人同时跳进,身上桃红阴白,绣着莲花云纹。见了室内二人,咯咯一笑,袖如弯刀,面前的香炉撕为碎片。
再一眨眼,一张艳艳面孔扑来!
柳仲梅斜身闪避,右手掐住新娘子侧腿将人锢住,左脚挑起纸桌猛踹向前,刷地一声将艳丽纸偶踢出数步之远。
她有意从衣袖里探出什么东西,然而新娘子全身的肌肉重重垂下,压弯了脊背。门重雨看出她视野、力道、速度皆受限,二步拉住新娘子垂下的手腕,提气一拉将人送入自己怀里。少女得了空,两根光亮亮的竹箭一闪,飞出袖间,划出新月,屋内五六只纸偶顿时大卸八块,滚落在地。
其中那红艳灼灼的一颗头颅抵在门重雨脚边,她蹲下去看,两条远山眉,唇珠一点血,应当是二拜高堂时堂上的母亲,却不知为何扮得比新娘子还娇艳,喧宾夺主。
少女瞥来一眼,鼻子一皱:“噫!丑陋。”
门重雨道:“小心。”
话音刚落,纸偶洞房破烂如布,又几个纸偶僵硬闯来,脑袋或往左歪,或往右倒,参差不齐。少女轻啧一声,二指并拢将将一挡,些许微光流涌其间,刹那爆发如雪,铺排开来!
纸偶唰唰后仰,还未跌落在地,先被卸去四肢,成了人偶彘。屋内一时针落可闻,门重雨两眼微眯,须臾,论断道:“你是剑修。”
少女哼笑一声,显然不痛快自己刚刚一时心急,动了剑意,揭了老底。
所谓剑意,即剑修达到一定境界时可领悟到的一种意法。天下意法千万,人人各不相同,取决于自身悟性与剑的秉性。但只要悟得,往后武器即便不在,也可遥相感应。旁人亦可凭此气息认出所为何剑。
方才少女所为,即是动了剑意。
门重雨挑眉,语气奇异:“即为剑修,怎么还随身带竹箭。”
少女嗓音极为恶劣地回应:“因为本姑娘强!一次可修两种。”
这当然是假话,看这少女推箭时的动作,分明把它当暗器使用了。门重雨眼前缓慢回放着少女箭飞袖口的那个画面,她擅长中距离用剑、短距离搏斗,唯独不擅长远距离作战。而弩箭是远距离。
门重雨语气肯定道:“这箭不属于你。”
此言一出,少女面上瞬间黑云密布:“你胡说八道什么!?哥哥的就是——”猛然打住。
门重雨抱臂而立,懒懒地说:“哦。这箭是你哥哥的。”
少女:“……”
少女脸色更沉几分。她生得娇俏,即便端出此态来也好似脉脉含情、愁愁幽怨。门重雨心下一叹,真是好大的迷惑性,说道:“注意身后。”
语气冷淡,表情平静,单看门重雨这番八风不动断然想不到她眼中何景。少女一怔,耳旁忽地卷来飒飒之声,似雨如风,下一秒她骇然转身,抬臂重重一挡!
砰!
两股气息轰然对撞,少女连退三步,被门重雨拦住后腰反向一定方才站稳。门重雨反手从她手中抽走那飞出又落回的竹箭,分秒未停,如随手一掷,然而箭身携千钧之力,瞬间爆破面前全部!
尸块吧嗒落地,如同一场淅淅沥沥的血雨。
少女瞳孔剧颤,犹未平复气息,喃喃出声:“那活尸居然……”
门重雨信步上前,单膝跪地,指尖捻起一抹血污:“它被下了咒。”
“……下咒?”
“确切来说,是它顶替的这副纸偶,被下了咒。”门重雨站起身来,眉目凝上一层薄薄寒霜。长廊上,新郎官扑倒在地、头颅大扭时,脖颈破裂的纸壳间同样露出了血色符文。所以不出意外的话……
“跑。”
门重雨小臂青筋暴起,一把将新娘子捞上右肩,左手提着少女的后领子。她正要点地向前弹出十余步远,却在同一时刻,两个纸偶人一左一右扑上新娘子和少女的衣摆!
少女惊叫:“这是干什么!”
门重雨语速飞快:“这里所有纸偶里都画了符文。”
那活尸被穿了胳膊和脑袋,俨然死透了,还能在少女身后暴起偷袭,显然有什么东西催发了它最后一丝血性。应当就是那符文。
“这到底办的哪门子冥婚!画这种邪门的东西干什么!”少女整张脸又青又白,她比门重雨矮一截,提起来脚尖堪堪着地。门重雨手上一松,她措不及防,心也跟着一空:“哎!”一个踉跄落地。
门重雨却若有所思。不错。符文乃不详之物,画一张就要少掉一个人几分阳气,正常人家,谁会在冥婚所用的纸偶内部画上符文?
再仔细一想,从踏入这里开始,纸人们便齐声数次“不可入内”。但明明只需让它们各司其职就好,纸人自己断然不会做设定以外的事。那这“不可入内”,和“小姐嫁给陈公子”,究竟都是对谁说的?
就好像……从一开始,设计冥婚的那个存在,就意识到会有人来打搅。
不对。
这边门重雨还在思索,那边少女已然愈加焦躁。她们自洞房南面出,是个斜坡,杂草丛生,自高往低看,其余纸人聚集,目露凶光,面带诡笑,夜幕之下竟有几分排山倒海的架势了。
更有甚者,不知是不是错觉,薄薄一层纸下的符文齐齐亮起血红来,好似真是活人的躯干,在滴滴答答地流血。
少女一摸袖子,仅剩一根竹箭,咬咬嘴唇,颤着手腕就要投出去——
“不可。”门重雨搭住她手腕。
“那怎么办?”少女焦虑地跺了跺脚,这时候脱去之前的狡诈,反而真像个闹脾气的大小姐了。
门重雨看了她一眼,有些微妙,不答反问:“你是第一次一个人试练?”
说完便觉得不妥,依这少女的性子,恐怕要觉得是在轻视她了。到时乌泱泱一片的纸人儿还没解决,两人之间倒先干上一场。
但令门重雨没想到的是,少女沉默几秒,用一种很不甘心的语气说:“……以前有过的。”
“嗯?”门重雨好整以暇。
“只是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谁知道救个新娘子还惹出这么多事来,又是活尸、又是符文!?”少女语调毫无征兆、倏然上扬,仔细一听,尾音发抖,藏了几分委屈,“……明明都说了会来帮我的,都说好了的!结果又食言,我讨厌哥哥!!”
门重雨一怔,眉眼微展。怪不得,若那位哥哥与这少女不分伯仲,那两个人一起解决此关确实绰绰有余。
少女发觉自己失态,骤地又沉默下去,只余凌乱的呼吸声。门重雨看着仅五步之遥的一排纸人,伸出手:“给我。”
少女声音闷闷的:“什么?”
门重雨侧眸看了她两秒,少女会意,撇了撇嘴,很不情愿地一翻手掌,鞭子化至手心。门重雨挑眉,难怪她一直没感觉到它气息,原来这少女把它藏到了第二空间。
重新握住鞭子,门重雨虚虚合眼,鞭柄上云雷纹纵横,严丝合缝地贴紧每一寸皮肤。这是随她一并降临此世的东西,千山万水,仅此一条。
她手腕一转,鞭梢迅疾,打出惊天动地的一响。她头也不转,声音淡薄,理应该被这一响盖去,实际却如同平行的两层,字字清晰送到少女耳边——
“看好了。”
想写的情节还没写到(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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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