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把校园的香樟叶晒得发亮，肖战的指尖刚碰到信箱冰凉的铁皮，就瞥见一封浅棕色信封斜斜插在格口，露出的一角印着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是他惯用的信封样式，却想不起自己最近寄过信。他抽出来时，信封没封口，风一吹，里面的纸片滑出来半张。一行黑色钢笔字撞进眼里，笔尖力道狠戾，划破了纸页："离开王一博，否则有你好看。"肖战的手猛地一抖，纸片"啪"地掉在地上。他慌忙弯腰去捡，指尖攥得纸页发皱，连指节都泛了白。是谁？程熙？还是周然？或者是那些跟着起哄的同学？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撞破肋骨，连呼吸都带着颤。"肖战？"王一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笑意，"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肖战猛地回头，慌忙把信纸塞进信封，又胡乱揣进卫衣口袋，指尖还在抖。他抬起头时，刻意扯出个笑，只是嘴角僵得厉害："没、没什么，看错了，以为是我的画稿。"王一博走过来，眼尖地瞥见他发红的耳尖和攥紧口袋的手。"真没事？"他挑眉，伸手想碰肖战的脸，"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可能是晒的。"肖战往后躲了躲，避开他的手，声音低了些，"我们走吧，不是说去看街舞社新排的动作吗？"王一博盯着他看了两秒，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声。转身时，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信箱下那片刚被肖战踩过的草地——草叶上还沾着半片掉落的信纸角，墨痕隐约可见。他没作声，只是悄悄落后半步，看着肖战略显仓促的背影，指尖慢慢攥成了拳。自学校在大会上澄清了谣言，又给程熙记了警告处分、撤了周然学生会干事的职务后，校园里确实安静了一阵。那些曾围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同学，见了面会下意识避开眼神；之前在群里乱传谣言的人，也悄悄删了聊天记录。肖战和王一博终于能像普通朋友一样，在午休时一起去食堂打饭，在傍晚的操场并肩散步。上周绘画社团去古镇写生，肖战蹲在青石板路上画老桥，笔尖蘸着赭石调群青，一点点勾勒桥洞下的水纹。王一博就坐在他身后的石阶上，单手撑着下巴看他，看阳光落在他发顶，看他蹙眉调整颜料时鼻尖沾的一点蓝，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别拍。"肖战回头时正好撞见，耳尖一红，伸手去抢手机，"删了。""不删。"王一博把手机举得老高，笑着躲，"画得这么好看，留着当壁纸。"两人在石板路上闹作一团，惊飞了檐角下的麻雀，引得旁边写生的同学笑："王一博，你别捣乱，耽误肖战交稿。"街舞社排练时，肖战也常去看。王一博在舞池中央跳Breaking，身体腾空时膝盖绷得笔直，落地时震得地胶"咚"地响，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掉，眼神却亮得像燃着的火。肖战坐在场边的折叠椅上，手里攥着瓶水，等他跳完，立刻递过去。"累吗？"他看着王一博仰头喝水时滚动的喉结，小声问。"不累。"王一博把水递回来，随手拿毛巾擦了把脸，笑盈盈地凑过来，"刚那个动作帅不帅？特意练的，就想跳给你看。"肖战被他凑得太近的气息烫了脸，往后缩了缩，却忍不住点头："帅。"那时的风都是暖的，吹过排练馆的窗，带着夏末最后一点热，也带着藏不住的欢喜。肖战甚至偷偷想过，或许那些糟心事真的翻篇了，或许他们可以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走到毕业。可平静像层薄冰，总有人想把它踩碎。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食堂里又开始有低低的议论声。肖战和王一博刚端着餐盘坐下，邻桌的女生就会突然停下说话，眼神往他们这边瞟，然后飞快地转回去，嘴角动得隐秘。上周三，苏瑶拉着肖战去小卖部买笔，刚走到货架旁，就听见两个女生在说："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之前被那么多人说，还天天腻在一起，不就是想让全校都注意他们？""说不定是为了博眼球呢，听说肖战最近在投一个绘画比赛，王一博家不是有钱吗，说不定......"后面的话没听清，苏瑶气得当场就要冲过去理论，被肖战死死拉住了。"算了。"他把苏瑶往回拽，声音压得很低，"别跟他们吵。""凭什么算了？"苏瑶急得眼眶发红，"他们瞎编什么呢！"肖战没说话，只是攥着苏瑶的手腕往回走。他怕，怕一吵起来又引来围观，怕那些好不容易平息的流言再被翻出来，更怕......传到王一博耳朵里，让他又跟着烦心。苏瑶看出他眼底的涩，叹了口气，没再坚持，只是小声说："肖战，你别总憋着。"他点点头，却知道自己改不了。那些被冤枉的日子像根刺，扎在心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疼得他想躲。陈宇找到王一博时，他正在街舞社整理音响线。"一博，"陈宇把他拉到窗边，声音压得低，"你最近......真没觉得不对劲？"王一博手里的线顿了下："怎么了？""我昨天去学生会交材料，听见李老师跟秘书长说话。"陈宇皱着眉，"说最近有家长打电话到学校，投诉你和肖战'关系不当'，还说要向教育局反映......"王一博的脸沉了下去："家长？哪个家长？""不知道，没听清。"陈宇叹了口气，"但你想啊，能直接找到李老师，还敢威胁教育局的，肯定不是普通家长。"他顿了顿，看着王一博紧绷的侧脸，又说，"一博，不是我劝你，你们最近能不能......稍微避避嫌？至少别在人前走那么近。""避嫌？"王一博扯了扯嘴角，语气冷了些，"我们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避嫌？""我知道你们没做错！"陈宇急了，"可别人不这么看啊！要是真被教育局盯上，对你升学、对肖战比赛都没好处！"王一博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操场上，肖战正和苏瑶散步，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肖战偶尔低头笑，肩膀轻轻抖，看起来心情很好。他怎么忍心告诉肖战，又有麻烦找上门了？"我知道了。"他最终只是低声说，"我会注意。"那天在操场，肖战攥着王一博的手，指尖冰凉。周围的窃窃私语像蚊子似的嗡嗡响，"你看他们还牵手""真不害臊""听说家长都投诉了"，每一句都往耳朵里钻。肖战的脚步越来越慢，几乎想抽回手往人群外躲。"别理他们。"王一博察觉到了，握紧了他的手，声音不大，却很稳，"我们走我们的。"肖战抬头看他，王一博的侧脸迎着光，下颌线绷得紧，眼神却很亮，像在说"有我在"。他心里的慌稍微定了些，轻轻"嗯"了声，跟着他往前走。可走到教学楼门口时，还是被拦住了。几个女生站在台阶上，故意挡着路，其中一个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说："肖战，你就不怕影响王一博吗？听说他爸妈都是做生意的，要是知道他跟你这样，不得气死？"肖战的脸瞬间白了，刚要开口，王一博把他往身后一拉，往前站了半步，眼神冷飕飕地扫过那几个女生："我们的事，跟你们有关系？"那几个女生被他的眼神吓了跳，却还是嘴硬："我们就是提醒你，别耽误人家前途！""我的前途我自己说了算。"王一博的声音沉了些，"让开。"女生们悻悻地往旁边挪了挪，看着他们走进教学楼，还在身后小声嘀咕。肖战攥着王一博的手，掌心全是汗，低声说："对不起......""说什么傻话。"王一博停下脚步，转身揉了揉他的头发，"跟你没关系。"可肖战知道，有关系。那些流言像藤蔓，已经开始往王一博身上缠了。他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起那几个女生的话——王一博那么好，前途光明，为什么要被自己拖累？直到那些海报出现，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最后一点侥幸。那天清晨，肖战刚走到教学楼下，就看见围了一圈人。人群中间的公告栏上，贴满了A4纸打印的海报，黑字红底，格外刺眼——"同性相恋，违背伦理""不良示范，影响校风"，下面还印着他和王一博之前在古镇写生时被人偷拍的照片。照片里，他正仰头抢王一博的手机，两人靠得很近，角度刁钻得像在接吻。"这也太过分了吧......"有人小声说。"说不定是真有问题，不然谁会费这么大劲贴这个？""听说昨天有家长来学校闹了，说要开除他们呢......"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肖战站在人群外，手脚冰凉。他看着那些丑陋的字眼，看着照片上自己模糊的脸，只觉得天旋地转。"肖战！"王一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他发白的脸，又看到公告栏上的海报，眼神瞬间红了。他冲过去，一把撕下那些海报，纸张被扯得"哗啦"响，他却觉得不够，双手用力地扯，直到把所有海报都撕得粉碎，攥在手里。"到底是谁在搞鬼！"他吼了一声，声音带着怒，也带着急，震得周围的人都闭了嘴。肖战看着他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他知道，这次的麻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根本不想让他们好过。王一博转过身，看到肖战眼里的红，心里一软，快步走过来，想拉他的手："别怕，有我......"肖战却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手。王一博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猛地沉了下去。周围的风还在吹，卷起地上的碎纸，打着旋儿飘。阳光明明亮得刺眼，两人之间却像隔了层冰，冷得人发颤。